[我,没有杀人。]
咒灵的话让在场三人都愣住了,他们有想过咒灵可能会直接攻击,也可能会逃走,但是一开口就是为自己辩解实属是意料之外。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说道:“呃,你可以申请免费的法律援助。”
将千夏伸手怼了他一下,让他从不靠谱的状态退出来。
[真的吗?会有律师愿意帮我吗?]
将千夏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与自己一样的情绪。
靠,它当真了。
先不说法律的保护范围内不包括咒灵,能看到咒灵的律师也多半是为协会服务的。将千夏理智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向咒灵提出了他的疑问。
“你是阿葵吗?”
咒灵的巨眼朝他看来,它眨了两下,黑色的污泥从它的眼皮上坠落,[我是阿葵……我不是阿葵。]
将千夏尝试着理解它的思路,“你是说,你是阿葵,但阿葵并不是你?”如果这个论点成立,那么就能确认咒灵的主要驱动情绪是属于阿葵的,这样他们要削弱咒灵的状态就简单多了。
[我是阿葵,不是阿葵。]咒灵似乎没能听懂将千夏的意思,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夏油杰拧着眉头,问道:“你之前为什么抓我?”咒灵三人中只选择了他,而且咒灵两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没有攻击过他,却和另外两人战斗过。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性,要说的话将千夏才是他们之中最特殊的那个。
[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
这句我喜欢一出,将千夏和五条悟看夏油杰的眼神都不对了。夏油杰恼怒地朝他们两喊道:“我没有那种爱好!”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我不会因为你想来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而歧视你的。”
夏油杰扫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回复到:“那还真是谢谢你的理解啊。”
眼看话题越来越诡异,将千夏假咳了一声,“咳,你喜欢他是因为什么?外貌?声音?”
[他像阿葵的弟弟宗七郎,]说着咒灵又看向五条悟,[这个人像烧死我们的老头,]接着他又看回将千夏,[你像照顾我们的护士。]
三个人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咒灵的话音刚落下,它的身躯突然胀大发出了刺眼的白光,将千夏他们忍不住眯起眼来。从变得狭窄的视线中,他们看到了咒灵身下的黑泥急速扩张着卷上天空。白光越来越强烈,掩盖了眼前的一切。
将千夏感觉到光线变弱了,试探着睁开眼来,映入眼中的是一面挂在墙上的竖长镜子,从镜子里的他看到了自己每天早上都会在浴室看到的脸,再往下则是一身白色的长袖护士裙。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护士裙是长及小腿的,外层的围裙也长到了大腿处,脚上的黑色绑带短靴也变成了白色的平底鞋,幸好他一直携带的腰包也还在腰上牢牢挂着,这让他松了口气。
该感谢咒灵给他留下了腰包吗?
现在的情况他大致明白了,恐怕这也是那只咒灵的咒术。幻境吗?还是别的什么?他必须尽快和五条悟他们会合,但在那之前要先确认自己所在地的基本情况。
他想用风系魔法去探查一番诊室外的情况,却发现自己无法调动元素,这里就像是禁魔领域一样。他又试着放出护盾,透明的半圆回应他的意念出现,将千夏往护盾上打了一拳,确认自己的护盾没有被削弱后稍微松了口气。是了,护盾是世界的加护而不是盾类魔法,除非将千夏死亡,否则护盾是不会被禁的。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正在一间诊室内,根据之前咒灵所说的话,他猜测这里大概是过去的间原医院。建筑内的硬装和他们之前探索时
看到的一样,包括窗户的位置和那把绿色坐垫的椅子,以及墙上贴满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下方空白处写着对应的人名、病名与入院时间,其中有一个留着和夏油杰同款刘海,名为佐川宗七郎的少年引起了将千夏的注意。据咒灵所说,宗七郎是阿葵的弟弟,而他所患的病症是抑郁症,入院时间为1974年春4月。而阿葵的照片则在右下角,所患病症为人格障碍,入院时间为1975年秋11月,姐弟先后入院难免不令人产生怀疑,根据间原次郎的记录,姐姐阿葵是被遗弃的,而且在他的“鸣谢名单”中,只有宗七郎有姓氏,而阿葵没有。
两种可能,阿葵入院是骗了间原次郎的,或者阿葵和宗七郎并非亲生姐弟只是单纯地在医院生活时以姐弟相称罢了,毕竟间原次郎的记录上有写过阿葵在医院里对年纪比她小的孩子很有耐心,也会照顾人。
就在将千夏对着照片墙沉思时,诊室的门被敲响了,一名护士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位置,她的衣服是浅粉色,和将千夏身上的不同,“小椿?你还在这里背病人的名单啊,快来前厅帮忙,院长和院长夫人带回了好多牡蛎,今天晚餐我们有口福了。”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将千夏看了一眼门口护士身上标着护士长的名牌后点头认下了小椿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这位护士能不能接受一个一米八高的小椿了。“我马上过去。”
那名护士又催了一声便自己先走了。
“牡蛎……今天是阿葵入院的日子吗?”那照片上的入院日期?
将千夏立即看向了照片墙,却发现阿葵的照片不见了,原本挂着照片的位置变成了一片空白,他伸手摸上那处墙面,除了墙面涂料的粗糙手感外再无发现。事情过于诡异,即使将千夏的思维再活跃,这一刻也不可避免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小椿——我说过要你来帮忙吧?坏孩子,为什么在这里偷懒?”伴着刚才那位护士长的声音,一个像是巨蜥一样的怪物将头伸入了诊室的门内,朝将千夏嘶吼着,它的留在门外的体型过大,钻不进来,只能摆着头来回撞击着门框。随着它的动作,门框上不断落下墙灰,门边的镜子也因为晃动而覆上了一层白灰。
真是令人惊喜的回马枪,他才停留了几秒而已,护士长就这么生气了。
将千夏神情平淡着看着这只巨蜥,“我在整理衣物,去帮忙总要把袖子卷起来吧?”他说着慢条斯理地将长袖卷到手肘处,露出肌肉线条紧实优美的小臂,他一边扣着袖口一边说道:“你如果一直堵着门,我可没办法出去,要是院长因此生气我可是会告状的。”
巨蜥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将千夏会这么平静,还理直气壮地表示他会去找自己的上司告状。它犹豫地后退了一步,被它撞松的门框禁不起这样的来回折腾,终于脱离了墙面,绿色的门框卡在巨蜥的大脑袋上,无法闭合的门板搭在它一侧的脸旁,显得异常滑稽。
将千夏平安解除了一次危机,当他迈出失去了整个房门的诊室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道:“护士长,你比病人们更有破坏力,让我不得不思考起你是不是也患上了精神病。”
他的话说完,巨蜥猛地变回了人型,可能是它太急切了,以至于脸上还残留着一小块的深褐色鳞片。门框没有了大型物体的支撑,倒在了它的身后。
护士长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转过身去迈过了倒在走廊上的门槛,脚步慌乱地朝前走去,“没有,我怎么可能患上精神病呢,你想太多了小椿!”
将千夏没有回她的话,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他卷起袖子的动作除了展示给护士长看以外,还有准备攻击的意思,如果巨蜥不退,他就将它捶扁再离开诊室也是一样的。看到护士长后退他才确认了一条信息,护士长害怕被院长
责罚,尤其是当她听到自己怀疑她患上了精神病时,反应极为剧烈。
护士长在害怕院长,或者说是恐惧。她应该是知道院长用病人做了些什么的,她或许是单纯的旁观者,也可能是院长的帮凶之一。在医院里,护士是和病人接触最多的人,身为护士长的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发觉这么多病人的异常“失踪”?
将千夏手揣在围裙的口袋中,意外地从里面摸到了一只硬物,拿出来一看时才发现这是写着“米山椿”字样的名牌,虽然有些疑惑名牌为什么没有佩戴在衣服上,但他出于谨慎并没有戴上它,而是放回了口袋中。
走廊并不长,很快护士长和将千夏就抵达了前厅。
前厅门口的花型瓷砖上摆着十来个大木盆,里面装的都是新鲜的牡蛎,有几名杂工正端起木盆往另一侧走廊搬运,大概是送去厨房处理,而另一旁则站着两三个面容模糊的护士,手里拿着棉布拖把等着杂工搬运完。这十来个木盆不可能是院长夫妇两人运回来的,应该只是间原次郎的记录中没有提这些杂工,或许是因为杂工在间原次郎的眼中是不重要的人吧。
穿着西装的院长和穿着和服的院长夫人站在前台旁不会被水溅到的安全区域,而他们的旁边站着一个身形佝偻,低着头的少女。
那应该就是阿葵了,将千夏想着,正要朝阿葵走去时护士长喊住了他。
“小椿,你的拖把在那里。”
将千夏顺着护士长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把只有几条破布的拖把出现在那,就像是正遭遇中年危机的男人头顶一样,它实在是稀疏的有些可怜。他拿起了这可怜的拖把,又看了眼其他护士手里的那些,它们一个个都拥有着令拖艳羡的“发量”。
或许是他手里的拖把过于可笑了,院长夫人转头看向了他,“怎么还有那么可怜的拖把……小椿,你带这孩子去清洗一下换上病……换上‘新衣服’吧。”
在记录中,阿葵否认过自己是病人,院长夫人大概是出于这份考虑才改口的。
将千夏并不知道清洗的地方在哪,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给阿葵找衣服,他停在阿葵面前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护士长出声了。
“你去的时候顺便看一眼二楼东边生活物资储备室的墙角还有没有渗水迹象,有的话我明天再叫人来修理澡堂的水管。”
这句话就像是玩游戏时从npc那里获得的剧情提示,一句话就让将千夏知道了大致位置。
“好。”他应了一声,低头看向阿葵,“阿葵,跟我过来吧。”
“……”少女没有回应他,但是脚步已经迈向了将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