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失忆。如果真吾要顶替西尔维斯的身份,这两个条件对他显然是极为方便的。
可是。他想,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不喜欢。
非常不喜欢。
“我不是西尔维斯吗?”金发青年说,“要保两个人,我想不会有问题吧。”
琴酒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叫这个名字了。”
“没有哪一条规定人不能同时有日文名和英文吧。我的名字也可以是西尔维斯。”他顿了一下,问,“姓氏是?”
“没有姓氏。”见琴酒不欲作答,伏特加道,“西尔维斯是大哥给你取的,方便称呼。”
“所以你这是……又失忆了?”
“是啊。一睁眼就被关在病房里,每天被一群警察守着,都想从我嘴里撬出什么来,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罢休,连夜找来了心理专家。”真吾纯粹是瞎编的,他只记得自己睁眼就看到了松田。
他扬起一抹冰冷微笑:“所以我果然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一点也不意外啊。”
伏特加看了看琴酒的脸色,继续问道,“你怎么会落到条子手里的?”
真吾一字一顿:“我、不、记、得。”
伏特加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在审问我吗?”
那双较琴酒颜色更浅的绿眼睛冷冷望着他,像是在说——你够资格吗?
伏特加喉头一哽,“你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就算失忆了,也要把期间的事交代清楚,验明为真后才能勉强洗清嫌疑。组织对待叛徒的态度,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要以为你身份特殊就能成为例外!”
“向谁交代?”
“当然是大哥。”伏特加道,“就算大哥带过你,也不要妄想指望他会手下留情,你最好是如实地说。”
真吾看向银发男人,“所以你是负责处理叛徒的?”
琴酒终于开口,说:“我现在杀了你,有充分理由,谁都不会质疑什么。你想和他们一起上路,我可以成全你。”
“不在这的那个无所谓,他不行。”真吾回过头,看了被他挡在身后的松田一眼。卷发下那双黑眼睛紧闭着,半干的血颜色暗沉,衬那张脸颜色病态的惨白。
所幸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会让他死在我前面。”真吾头转回去,说,“他对我非常重要。”
“重要?”琴酒冷冷一笑,“只要你别后悔。”
“我不会。以后他们就是组织的人。”
“很好。”
伏特加还没反应过来,迟疑道,“大、大哥,不杀了……?”
琴酒冷漠道,“你想杀也可以,去吧,动手。”
伏特加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
拓真坐上直升机的时候还有点觉得像做梦。
不是,就……进去了?一步到位了?
拓真看看前面,看看旁边,到底没有开口。
这架直升机载人数是2到4个,前面坐着两个黑衣男,他们三个人挤在一块实在有点艰难。
真吾的枪法不能算的上很差,但也实在不好,更别说仓促间根本来不及瞄准。
他第一枪飘到了三米开外,后坐力也给了他极大的负担,他心知第二枪是他最后的机会,第二枪不中,第三枪只会更不准。
他需要尽可能充分地考虑一切因素,可总有些东西是无法预测的,比如风,它不知道哪个瞬间就会停止。
从抽屉里找到的是柯尔特000,采用枪管回转式开锁原理,减少了后坐力,会进行高一致性射击,可以达到高精度设计的要求,真吾在校准角度和方位时,就不需要考虑枪械本身的误差。
但他依旧没有把握。
那时候他在外面,衣服挡不住横风,也不觉得多冷。说自己是西尔维斯的时候,他在风吹不透的室内,却感到了如坠冰窟的寒意。
真吾坐在后排中间,紧紧握住身边松田的手,皮肤之间隔着绷带,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冰凉的,令人不安的,他试图在这其中汲取一丝暖意。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真吾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森绿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不闪不避,仿佛不是偷看被发现一样,片刻后才收回目光,转回头去,点起一根烟。
真吾盯着前面那人的银发看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不清楚这个人叫什么。
只知道旁边的伏特加称他叫‘大哥’。
他给自己——不,他给西尔维斯起了名字,一个……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