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樊稠南奔后，是既怕又悔，那率先拔营的甘宁这会却颇有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的豪迈和恣意。
娘的，受够了凉州那帮土狗，这一次我老甘要为自己活，要带兄弟们活。
当夜的军议上，甘宁可以说一言不发，就听各方为了自己那点利益你争我夺的，最后弄出个明日决战的荒唐方略。
甘宁很清楚，那吕布说得是对的，真要战那就当夜就战，大家一起绝了后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不是犹犹豫豫像个婆婆。
所以等军议结束，回营路上的甘宁只有一个念头：“我决你奶奶个腿。”
甘宁回营后，就将军中什将以上的军吏全部喊到大帐中。
这些人几乎已经涉及到甘宁军最基层的吏士了，这一次也悉数到场。
等这些人来的时候，整个大营一片寂静，人马无声，只有星光点点和那一轮弦月挂在天上，照得人间心慌慌。
甘宁临走的时候，布置得非常妥当。即便后面汇合了三将后，也因为他首先移营，三将皆愿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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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甘宁他们走后不久，沈弥所部和严颜、张任也一同南撤，还是走的庞延的辖区。
这一走就走到了天色将白，这七千多益州军走得是又累又饿，这雀鼠道足有百十里，往日走要走三天。
这些人入帐后，正看到甘宁在上首发呆，他们不敢打扰，皆默契的退到帐外等候。
被这一敲，严颜回了神，看见这姿势有点羞赧，说到：
此时甘宁、沈弥、严颜、张任四人围坐一起，就着沁凉的汾河水，嚼着干饼子。
甘宁向着远方黑暗处抱了抱拳，然后带着大军继续向南。
甘宁回道：
“老沈这人向来机灵，我这边一走，他肯定是跟着我后面，不要担心他们。”
但只一个夜晚，他们就已经跑了一半，可见他们有多急多累。
“朝廷的格局我已经看清了，如今是谁有兵就照顾谁。我要是真能带着大伙安然撤下去，没准还无罪呢？再且说了，我等现在是逃命，眼前都顾及不到，又哪管得了以后？”
于是，两方一回合，又清点了一下人数，最后发现四营合兵也不过七千余人。
娄发啧啧嘴，再不说话。
严颜赤着双眼，嘴里含着土，不断噗嗤喘气。而将他按住的甘宁，骂了一句：“老严，发什么癫？”
而那边，甘宁不仅顺利撤出了度索原战场，临走时还顺走了后方不少凉州军的军马。
于是他看了一眼娄发，突然就大声下令：“众将听令……。”
之后甘宁继续向南，在穿过庞延的辖区后，转道向西南，一头扎进了雀鼠道。
熬夜睡醒后的状态，谁都知道有多差劲。
睡眼惺忪中，甘宁他们知道了一个噩耗：“你说咱们后面出现一支泰山军突骑？”
又有一个想得比较深的游侠，问了这样一个忧虑：“无令拔营，朝廷肯定是要治我们大罪的。到时候校尉该如何应对呢？”
只有张任却意识到甘宁那一下的厉害，心里对甘宁的武勇有了更高的评价。
见严颜回了神，甘宁才松开了他，但脚下依旧踩着八字步，随时应对。
但还没追到甘宁他们，就被后方杀来的沈弥、严颜、张任三将带人杀崩了。
当他们过庞延辖区时，也被拦住了。
见严颜是真的没事了，甘宁才一脚揣在了沈弥的大腿上，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你那张嘴，你收敛点，下一次老严拔刀砍你，我看你怎么躲。”
当时一个军吏看见甘宁向南，奇怪询问：“甘校尉，敌在北面，何故向南？”
甘宁将大伙都唤入帐中，轻叹一声，问了句：“你们可知如今是什么局面？”
甘宁点头，不再解释今夜帐中的事情，而是如是道：“我决定今夜就带着你们拔营。”
心里这么想，张任喉咙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雀鼠道就是百里一孔，自北向南就这一条道。所以如果那李傕还在这，只需落一壁垒就能拦住我们，压根用不到爬上那山岭。而我军现在走了半个晚上，却还见不到李傕的一兵一卒，说明此人并不在雀鼠道上。”
在多了数百匹军马和骡子后，甘宁所部一千六百人全部变为骑军，向着雀鼠道飞速撤退。
众弟兄们相顾无言，实际上他们这些板楯蛮和川地游侠是真的不清楚局面变化。在他们看来，现在不过就是和往日一样，可能敌人是比较强，但打就是了。
但你要说里面最齐整的，还就是最先走的甘宁他们。
这话说得吓人，严颜真的就信了，忙站起身看向两侧高岭。
但他们不傻，从甘宁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有什么危局在等着他们。于是一个黝黑的板楯蛮汉子上来就用汉话说道：“渠魁，你就告诉咱们怎么打吧。你只要下令，咱们赴汤蹈火。”
等他抬头一看，又看到自己的弟兄们默默守在帐外，心头就是一暖，再不犹豫。
严颜的精神早就高度紧张，整个人都处在应激之下。那甘宁见严颜精神不对劲，忙推了一下他。
这事对于这些沙场的汉子们来说委实有点艰难了。
被骂的沈弥也有点难为情，讪讪一笑，将怀里一块肉饼递给了严颜，算是赔罪。
总之，诸军狼奔逐突，各自亡命。
甘宁刚带人折身回击，一看到三将到了这里，大喜。
场内的五将，除了傅巽脸红耳燥，只觉做了一件腌臜事，辱没了家族。但在其他几人都达成共识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随波追流。
想当日，他们四营益州军，合计一万二千精兵出雀鼠道，却如今只有七千子弟折回，真可谓悲凉。
就这样，益州军系走后没多久，五营的雍州兵也南奔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和益州军同走雀鼠道，而是向东南走了千里陉。
就这样，合计八千不到的益州军系统一了思想后，就顺着雀鼠道，蜿蜒向南。
沈弥是这四人中最混不吝的，听了严颜的话，顺嘴就道：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校尉者，沈弥也。其部向来和甘宁军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是以有军吏如此问。
沈弥和严颜走的不奇怪，但张任这个敢战派也走了就少见了。其实张任经历过和李蒙等凉州军的斗殴后就明白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