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马车正在路上疾行, 马车后则跟着一队长长的人马,各个身穿甲衣, 目光尖锐。
赶车的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劲装,腰间还别着匕首,然而他赶车的技艺颇精,马鞭的力度不至于伤到骏马,又能在最快的速度下令马车行驶平稳,尽力让坐在马车内的人舒适。
车内传出来几声轻咳,声音很低,还未发出便被人极力压制在喉间, 但顾一目明耳聪, 还是从杂乱的马蹄声之中将它辨别了出来。
他微微收手扯了扯缰绳, 转头问道,“大人, 不如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再赶路罢?”
谢瑜至温和的声音很快传来,“不寻了一会,便找到了抬眸望过来的聂九成。
她不动声色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目光一转,放在立于成炎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戴着面具,目光平静而冷漠。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顾央轻易地就能辨别出他身上沾染着属于蛇妖的妖气,再细看下去,竟发觉这人是被施了妖术,强行掩盖了记忆。
人的记忆是无法被完全抹除的,所谓用妖术消去,其实也不过是伪装与掩藏,单看会不会有人再解开罢了。
那么这个人——就是司空?
顾央没有过多犹豫,再次探出神识,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戴着面具的男人,忍着痛意一点一点解开蛇妖施展的妖术。
这个过程实在不大美妙,蛇妖的妖力修为高于她,她又有伤在身,若不是那蛇妖吸食毒物成瘾,心智已乱,解开他的妖术会更加困难。
身边顾一已经代她与成炎唇枪舌战了一个来回,成炎并无必胜的把握,因此只能两相对峙。
顾央一咬舌尖,没去理会脑中猛然炸开的疼痛,将蛇妖留在男子身上的妖术解开,她甚至看到了些许属于那人的记忆飞快地从脑海之中划过。
那人果然就是司空。
她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止住顾一将要说的话,淡淡开口,“马车之内的,就是当朝的大祭司,大人身后的则是我复朝最勇猛的聂家军。我家大人来此,不为别的,为的是扫除包藏祸心的前朝余孽,私自练兵,铸造利器,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可想清楚了?”
付家所招收的兵士此前皆是普通人,一直以为妻儿亲属还被安置得好好的,闻言便只面面相觑,并未说话。
“不过如今,也确实没有机会给你们想清楚了,”她话锋一转,“因为你们所珍视的妻儿,早就被这些人喂进了毒蛇的肚子的。”
有沉不住气的人不禁道,“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你们那些惨死的妻儿知道,”顾央淡淡道,“你们自己想想,自进了这里起,还有没有再见过你们妻儿一眼,那些”
“住嘴!”成炎一把抽出长剑,“你”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直静立在成炎身边的司空忽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转手便刺进他腹中,鲜血飞溅开来。
成炎睁大了眼,口中淌出血来,只能缓缓地倒了下去。
司空扔下了剑,举起双手道,“我愿降!”
如此作态影响了许多迟疑之人,有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跟着喊道,“我愿降!”
顾央见此,才撤去了强撑之态,虽说这些人之中还有忠心耿耿为付家所用者,但也成不了太多气候。
聂家军的李校尉策马向前,直接下令就地诛杀胆敢反抗之辈。
她咽下一口喉中涌起的腥甜,往后退了一步,被忽然飞身前来的聂九成扶住。
“你做什么了?”他探了下她的脉,低声道,“才好不久的伤就又给我加重了,当我的那些银子是白花的?”
顾央咳嗽了一声,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那还真对不起将军,我两袖清风,没有一点银子可还。”
聂九成见她支撑不住的模样,将她打横抱起,被顾央下意识一掌拍在肩上,骨头都险些发出声响,“恩将仇报,”他笑骂了一句,问道,“十八呢?”
“对,十八先行去蛇妖那处了,我们要过去帮他。”
聂九成道,“你这副样子,还能帮什么忙?”
他将顾央放进马车里,按住她想动弹的手脚,不容拒绝道,“待在这,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