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听到手下的情报,季秋真的感觉到王世充的老谋深算。坚持总是会有收获,如今看来,已经到了他们收获的时候。
只是上次盗了张春宫图,这次呢,萧布衣是按捺不住,还是想再开他们一个玩笑。
王世充听说萧布衣手下的禁卫去了城西,反倒镇静了下来,“萧布衣呢?”
“萧布衣还在月影坊。”季秋道。
王世充沉思良久,“吩咐守在城西的兵卫不要留难,让他们出城,派几个人跟踪他们,看他们到哪里做些什么就好。萧布衣这里绝对不能放弃监视,他狡猾非常,那些出城的禁卫很可能是幌子而已。”
季秋脑袋如麻般,“现在萧布衣的所有行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了。”
王世充突然问,“萧布衣还有两个手下,可和他一块去了月影坊?”
季秋一凛,摇头道:“没有,他们留在了行馆。”
“有人监视吗?”王世充沉声问道。
“有。”季秋点头道:“萧布衣所有的手下我都计算的一清二楚,每个人最少有三人以上进行监视。”
王世充长舒一口气道:“季秋,你做的不错,等到此间事了,我要重重奖赏你。”
“属下得大人知遇之恩,唯有尽心报答。”季秋诚惶诚恐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讲!”
“大人伊始说,萧布衣可能奉有密旨对你不利,可眼下看来,”季秋犹豫下才道:“他对大人好像没有做什么的。”
王世充轻叹一声道:“季秋,你看来还是被萧布衣的狡猾所迷惑,此人要不不动,要不就是一击得手,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还手的余地,我若是等到他暗算的时候,多半已经晚了,既然如此,我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属下明白。”季秋退下,王世充望着小船远去,只让歌姬继续在船上歌舞,自己却是回转船舱,打开了个暗格道:“出来吧。”
一人从暗格里面走了出来,敦实沉稳,抱拳道:“义父,你找孩儿什么事情?”
“萧布衣派人手去了城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王世充皱眉道。他很少有和别人商量的时候,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例外。
那人颇为年轻,可看王世充只能用尊敬来形容,“义父,你怀疑他是去找藏宝?”
“辩儿,现在我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王世充轻轻的叹息一口气,“这次我去了东都,发现圣上征伐高丽的念头从未弱过,我只怕他还会攻打高丽的。”
那人也是皱着眉头,“那义父的意思是?”
王世充缓缓的坐下来,头一回少了点狡诈,不答反问道:“辩儿,为父对你如何?”
“辩儿自幼失去双亲,亏得义父收养,跟随义父的姓氏,若是没有义父,就没有王辩这个人的。”王辩真诚道:“义父对孩儿大恩大德,孩儿永世难忘。”
王世充嘴角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差,我收养你,也是因为你和我的身世颇为相像,我知道这世上若还有一人我能信任,还无疑就是你了,不然我也不会把寻天书的事情交给你。”
“可惜孩儿无用,寻了几年,到现在一片龟壳都没有到手。”王辩有些惭愧道。
“有的时候,这种事情不但要靠能力,还需要运气的。”王世充安慰道:“辩儿,你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差了点运气,不然那片龟壳也不会落在萧布衣的手上。”
“萧布衣到目前为止,多半也不知道我们的意图吧?”王辩问道。
王世充缓缓点头,“我想他多半不知道的,这世上往往是一个细节决定成败,那人受了重伤从你手下逃脱,谁想到他重伤不治,身上的龟壳居然落入一个不起眼的混混之手,而那个混混想偷萧布衣,却被萧布衣反扒了他身上的龟壳去,那就是更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萧布衣如果在场的话,多半也会感慨这世界实在很大,却又有些太巧,当初他才到了马邑,就从混混身上反扒了褡裢下来,哪里会想到居然是和王世充扯上瓜葛。
“我们辛辛苦苦一场,却被他顺手牵羊,实在是心有不甘。”王辩握紧了拳头,“这小子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一些,那个混混早被我杀死,却还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世充轻轻的拍拍王辩的肩头,“辩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非你的执着不舍,怎么会查出龟壳落在萧布衣的手上?要非是你,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心机如此之深,说不定还对他少了防范。在东都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留意这小子,我发现他和李玄霸联系颇为密切,裴茗翠又对李玄霸用情很深,她在张掖辛苦得到的龟壳,说不定就落在李玄霸的手上,李玄霸一死,这龟壳很有可能又会到了萧布衣的手上。”
“这么说天书龟壳他最少有了两块?”王辩皱眉道。
王世充摇头,“这些不过是推测,也可能他只有一块,也说不定他得全了天书,只是天书之秘知道的人不多,却也绝对不少,龟壳不集齐全。
此刻的他摸着怀中那块冰冷的太平令,琢磨着什么。这块太平令当然就是李世民送给他的李玄霸的遗物。
现在以他的身手,稳妥的东西倒不虞被人取了去,假和尚虽然是偷王之王,可再怎么偷,都和武功高手般,不能突破个限度。萧布衣现在的感官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偷王脸上的汗毛都是数的清楚,如何看不出他头发剃度的潦草,举止动作的不同,他看到那个和尚的第一眼就认为这和尚是假的。偷王来偷,他早就有所准备,正好让暗中的孙少方跟随假和尚,看个究竟。
荒郊野外,鬼影都没有一个,可十数个禁卫都是围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很是热闹。
天光将亮的时候,孙少方终于走了过来道:“萧老大,这里什么都没有,山里的石头很硬。”
萧布衣没什么失落,只是点点头道:“兄弟们辛苦了,收工回去休息吧。”
孙少方有点苦笑,搞不懂萧布衣为什么让众兄弟深更半夜的出城后,到了城西一处荒山挖掘,不过大人是大人,大人让做的事情,就算暂时不能领会,他们也是照做无误,毕竟萧布衣对他们也是不薄。
听到萧布衣说收工的时候,众禁卫累的几乎欢呼的力气都没有。萧布衣倒是善解人意,让众人不用回行馆休息,如果喜欢的话,大可以去月影坊的,因为晚上还要做事。众禁卫听到前面的时候,还满是感激,听到后面的一句,到了月影坊后倒头就睡,倒让月影坊的姑娘们大为奇怪,只觉得这伙人行为古怪,人家到月影坊是为了姑娘,他们去月影坊只是为了睡觉。
萧布衣回到月影坊后,几个丫环见了,都是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显然对萧布衣充满了好奇,萧布衣不理,径直回转房间。
张妈妈却才起身,见到萧布衣进房后大是叫饶,“萧大人,你绕了老身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架不住你的折腾了。”
房间外站立的丫环听到了,都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萧布衣却是找个椅子坐下来,看到屋子中酒气熏天,一坛子老酒已经翻到在地,微笑道:“你昨天喝到第七碗酒醉的,不知道我可说错了没有?”
“好像是第八碗吧?”张妈妈有些胆怯的说。
萧布衣掏出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够了吧?”
张妈妈微笑接过,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道:“萧大人,今晚还要我来吗?”
“你喜欢来当然可以。”萧布衣回道。
张妈妈虽然一个劲的告饶,可拿了银子还是兴高采烈的离去,门口的丫环表情更是古怪,一个丫环鼓起了勇气走进房间道:“萧公子……”
“什么事?”
“其实张妈妈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的。”丫环红着脸。无论如何,见到张妈妈那种高兴的模样,丫环总觉得值得一试的。
“你叫小蛮吧。”萧布衣问道。
小蛮满是兴奋,“公子真的好记姓,我是叫小蛮。”
“你晚上要是喜欢,也可以来的,只要你不怕头痛。”萧布衣回道。
小蛮满脸通红,却是断然道:“小蛮不会头痛。”小蛮说的时候,满是坚定,萧布衣却是喃喃自语道:“只希望你真的不会头痛。”
房门关上的时候,萧布衣背对房门,长吸一口气,却是对着床底道:“床下的朋友出来吧。”
这屋里除了张妈妈和他外,再没有别人,可萧布衣却只是望着床下,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他易筋经练到现在,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为了提防暗算,进屋之际早就默查屋内的动静,这本来对他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可他凝神之下,居然发现床下藏匿着个高手。那人竟然没有呼吸,可萧布衣却觉得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由暗自惊凛。
床下没有动静,呼吸也没有,萧布衣缓缓的闭上眼睛,默然片刻,缓缓拔刀出来,凝劲于臂,沉声道:“阁下实在是萧某生平仅见的高手,当可和我堂堂正正一战。如此高手,却效仿无赖偷袭的行径,倒是可惜了这身武功。”
他全身之下,已经准备不顾一切的劈出一刀,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会在受到威胁之时毫不留情,管他高手低手,如今只能杀了再说!他突然觉察到,他要抢先出手,只是他实在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这是梁子玄还是宇文化及派出来的杀手?
“你已经劈了我两刀了。”一个声音从床下传出,很是低沉。
萧布衣神色一动,失声道:“是大哥吗!”
一个人从床底挤了出来,身材瘦小,看起来比孩童高不了多少,只是他身材虽然和孩童一样,可一张脸却很成熟,满是胡子,看起来只是发育不良的缘故。
只是他扁扁的挤出了床下,浑身突然豆子般的爆响,孩童般的身材转瞬变成了彪形大汉,魁梧粗壮,让人几乎以为见鬼般。
那人望着萧布衣,脸上突然露出温馨的笑,“兄弟,什么都瞒不住你,我本来以为你这次不会发现我的!”
萧布衣弃刀在地,扑了过来,一把握住那人的手掌,惊喜道:“大哥,你怎么会来?”
萧布衣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床底下的绝顶高手居然是虬髯客!每次虬髯客的出现都是让他意料不到,可每次见到虬髯客之时,他心中总是涌现出难以名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