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红议政(1 / 1)
婉棠躺在楚云峥的怀中,听着外面的话,心中冷笑。
谁要谁不得好死,这还真说不一定。
婉棠心里面清楚,如今的许洛妍,除了这十年盛宠外,还有许家的势力在。
即使是为了北漠的大战,许家也目前绝不能伤筋动骨的地方。小惩大诫倒是无妨,但凡要影响到出征,楚云峥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个孤女,让许家难堪。
当这颗大树无法撼动时候,婉棠会选择忍耐。
次日,皇后派人送来了几个宫女太监,说是翠微宫人太少了,不能更好伺候婉棠。
瞧着跟前那几个唯唯诺诺的俾子,婉棠心中不快。皇后合理送人来,却也不能发作,只得微笑着将人收下。
“小主,这些人如何安排?”小顺子如今是管事的公公,和掌事姑姑商枝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如今翠微宫的人事安排终于掌握在自己手中,瞧着外面那些新人,直接道:“全部在外院留用。但凡出了错的,送返回去。”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冷宫的朱漆大门斑驳破旧,墙角杂草丛生。
婉棠身着素衣,李萍儿跟在旁边,手执一盏宫灯,缓步踏入冷宫。
丽答应双手扒在冷宫门口,发髻散乱,衣衫却仍勉强保持整洁。
她的眼神中既有不甘,又有恐惧,与冷宫中那些麻木的嫔妃格格不入。
当婉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丽答应先是一愣,随即挺直了脊背,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微微发颤:“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婉棠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姐姐说笑了。冷宫清冷,我不过是来送些吃食,聊表心意。”
丽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语气尖锐:“哼,少假惺惺了!我沦落至此,我、一次次想将你置于死地,你能这么好心?”
婉棠轻叹一声,目光柔和:“我和姐姐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早早地看透了许洛妍的本质,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这次来,也是想问姐姐一句,你不恨吗?”
丽答应神情微动,但仍保持戒备:“恨又有什么用?我身处冷宫之中,可她却是贵妃。或许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皇上了。”
婉棠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姐姐这么聪明,一定是有办法的。”
“你若恨她,我们便是朋友。”婉棠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格外耀眼:“若是姐姐有什么需要的,我定当极力帮扶。”
婉棠说罢,将手中的篮子递到里面:“姐姐来得匆忙,我特地给姐姐准备了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丽答应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接过了手中的篮子。盖在上面的帕子揭开一角,露出里面金子。
丽答应虽未说话,却默默地将东西手下。眼中的那丝恨意,让人看得发凉。
回去的路上,李萍儿语气中透着不解:“小主,那丽答应三番四次地害你,你还帮她做什么?”
“我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婉棠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嘴角挂着笑:“你记住,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有共同的目标。”
“丽答应全力辅佐贵妃,却惨遭背叛和抛弃,甚至用她顶罪,肯定恨不能吃了她的肉。”
“她的母家是巡盐御史,有钱有银子。曾经为许家所用,如今许洛妍毫无担当,不念旧情毁了丽答应,丽答应的母家就算不敢正面抗衡,可落井下石的事情,也不是做不了。”
婉棠说得毫无保留,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小心地打量着李萍儿的反应。她在看,这个和李德福有着千丝万缕的人,究竟有几分可靠。
如此关键信息给出来,有二心的人,眉眼总能泄露一二。
好在,全程李萍儿也没有做出不恰当的反应,恍然大悟地说:“奴婢明白了。如今小主没有世家背景支撑,无法和宫外里应外合。丽答应虽在冷宫,母家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许贵妃势力太庞大了,仅仅是靠着小主一个人,还是无法动摇她的根本。”
婉棠笑笑,说了句:“聪明。”
婉棠缓缓走着,脸上的笑容不同这夕阳,反而格外的明媚。
语调轻缓,眼底却格外的沉重:“许洛妍想要我死,我又何曾说过要放过她呢?”
下毒事件后,皇上一连三日,都翻了婉棠的牌子。
明面上是丽嫔做的,贬为答应入了冷宫。可皇上能不清楚,这事情许洛妍究竟参与多少?
冷露两天,不过是一点小小警告。
婉棠掐着时间来到了乾坤宫。
小太监说皇上正在面见两位大臣,让婉棠稍等片刻。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婉棠端坐于偏殿,手中还拿着绣布,一针一线慢慢地绣着。神色平静,仿佛对正殿传来的争执充耳不闻。
殿内争吵声隐约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是她从不敢开口喊的爹爹,许承渊。
许承渊怒声斥责:\"将士缺粮少饷,如何上阵杀敌?我要的东西,都不能少。小大人再推诿,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用心。”
另一道年轻些的声音冷笑连连:“自许将军手握虎符开始,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国库空虚,你张口就要三百万两,莫不是要掏空国库?”
“婉贵人,您怎么在这儿等着?”进忠公公陪着笑上前,小心说着:“皇上要晚些时候来,请这边来。”
暖阁中,婉棠坐在旁边的软塌上,瞧着对面那张妃嫔们承宠的大床,只觉得有些讽刺。
人人都在争夺能在这张大床上留宿的机会,可婉棠却从心中有着一丝排斥。
她知道,这张大床是她目前唯一能和许洛妍抗衡的资本。
等皇上来的时候,一条金龙已绣了大半。
“烛火昏暗,棠棠何不明日来做?这样太伤眼睛了。”楚云峥声音深沉,从门外传来。
他脸上透着一丝疲惫,不同于往常那般热情,坐在了婉棠旁边,端着一杯茶,也不见饮。
婉棠知道,北漠大军已步步逼近,这边却迟迟不肯出兵,他如何能不心烦?
婉棠微微一笑,撒着娇地说:“劳烦皇上,将那卷麻绳递给臣妾。”
楚云峥随手递过去,视线也落在了这上面。
“这是什么?”楚云峥问。
婉棠笑道:“皇上喜欢成为的香包,臣妾也觉得安神效果的确不错,便为皇上做一个。”
婉棠将麻线参在金线里,为龙点上眼睛。
“怎的还用麻线?”楚云峥有些疑惑。
婉棠始终温柔地笑着,声音也让人安心:“香包的布料本就不同,格外的脆弱。全靠绣花加固。线房给的金丝就这些,若只顾着绣龙头龙眼用金线,龙鳞却用丝线,怕是撑不到装裱那日,绣绷就先崩了。\"
皇上手中的杯子,却重重放在桌子上。
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婉棠。
那样的犀利的目光,着实看得人浑身不自在,婉棠的后背心也有微微冷汗。
却还强装镇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
“可婉贵人往金线里掺杂丝线,会令朕很不满的。”楚云峥脸色有点阴沉。
婉棠急忙解释:“臣妾用金线的作用,本就为了布料更为牢固,金线如此珍贵,当然要用在重要的地方。贯穿整条金龙,不仅能让整条龙金碧辉煌,更是牢不可破。”
“如今夜深,若臣妾再去讨要金线,一来二去,又要耽搁两日。”
“皇上近日来睡得不安生,臣妾只想今夜让皇上拥有香包。起到安神作用,缓解皇上失眠之苦。”
楚云峥的脸色越发深沉:“就不怕别人说你?”
“旁人说什么不重要,针在臣妾手中,等别人说的时候,臣妾已解决皇上失眠的问题。怕只会夸张臣妾呢?”
随着婉棠的话,楚云峥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深沉。
终是露出婉棠从未见过的凌冽之气:“许承渊明知朕手中暂无可用将才,便这般狂傲。整个军营从上至下全要全新的武器和最好的粮食。他的确放肆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绝无此意……”婉棠冷汗连连,忙跪在地上。
楚云峥目光落在婉棠身上,逐渐柔和许多。伸手将婉棠从地上扶起:“你说得很好,朕准你说。”
“其实你说的,朕亦有此意。只是怕误会了许承渊的忠贞之心。”
婉棠一想到在将军府时,许承渊对待自己和娘亲的态度,心一冷再冷。
她朝着楚云峥重重磕头,颤抖着声音说:“臣妾本就是贵妃娘娘从母家带出来的丫鬟。”
“也认识许将军。”
“臣妾愿意为皇上,去试探许将军。无论许将军如何反应,也更有理由做出定夺。”
婉棠目光坚定。
楚云峥伸出手来,捏着婉棠的下巴,逼迫婉棠直视他的眼睛。
“后宫之中,唯有棠棠懂朕!”
“若许承渊当真狂妄无比,胆敢杀你,朕绝不轻饶!”
楚云峥的话,太具有侵略性。
婉棠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心里冷冰冰的。站在皇上的视角,一个从府中带出来的丫鬟,本该全力效忠主子。如今却成了许洛妍的死对头。
真要和许父碰上,后果难说。
不过婉棠也有私心,那是她的爹爹。她也想知道,她的爹爹,究竟有没有将她当做女儿。
当得知许洛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会为自己,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婉棠望着楚云峥,声音哽咽:“臣妾是个孤女,只有皇上是臣妾唯一的依靠。”
“臣妾愿为皇上,做任何事情。”
楚云峥的眼神,权衡中多了温柔:“起来,你是朕的女人。”
“朕会护你!”
那一夜春宵缠绵,次日婉棠回宫时,皇上特地赐了翟辇。
红漆描金,顶饰银翟辇身绘牡丹,绛紫缎绣翟鸟纹的帷幔,六个人抬着,更挂有红色宫灯。
翟辇为贵妃以上才能乘坐,贵妃以下的妃嫔碰见,均要退至道旁蹲身行礼。
这一路回宫,婉棠自是风光无限。
一路上,遇见了祺贵人等在内的妃嫔,全都让路行礼。
皇上的恩宠,给到了制高点。
一个贵人,用了贵妃的规格,也是第一人。
翠微宫中,人人大喜。唯有婉棠,脸上再无半点笑容。
她破釜沉舟,将皇上定义为唯一的依靠。楚云峥便也顺势而上,将婉棠捧得高高的。
成为只能在他手心闪耀的水晶球,但凡他一松手,婉棠便是粉身碎骨。
帝王的宠爱,终究是生死一线。帮帝王做事的人,无论多少情爱,也终究成了他手中的棋。
刚回了翠微宫,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李德福便匆匆地来了。
站在门口高声喊着:“婉贵人,皇上让咱家来问,昨夜的香包可有鸳鸯图案的?”
“您亲手绣的。”
婉棠微微一笑,她知道,皇上有一件鸳鸯修图的寝衣。昨夜皇上想着绣线,如今天明,应当是看见了绣工。
“有的。”婉棠拿出准备好的香包。
那寝衣是贵妃送的,不知道皇上看见了这个香包之后,还会不会说上一句:“研儿绣工甚好?”
她要从任何细节上,彻底瓦解许洛妍在皇上心中的好。
东西已经给出去了。
李德福却没有离开。
就在婉棠疑惑时,李德福却让身后几位奴才退后,笑道:“婉贵人,奴才还有几句话,想和贵人单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