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迈着惬意的步伐走进了这金玉园,可今天同往日不同的是,他迟迟不见那梅班主那老货,这园子里也没了往日小孩吊嗓子唱戏的声音。
这安静极了的氛围,这让张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便急急忙忙地走进这内堂,没想到那梅班主一看到来者吓得如同看着猫的耗子,瘦弱干瘪的身躯顶着一头白发作势就要护着孩子们走。
“梅班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勋看出了端倪,他故意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又拉长调质问着。
那梅班主不敢抬头,看了看身后同样害怕的孩子们,不自觉地护住他们向后退。
“今日,张玉不能去唱堂了。”梅班主用着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听到梅班主这话,张勋立马气急败坏“怎么回事呢?你们是不是又找打了?你这戏班子是不是又嫌人又多了啊?来人,给我搜搜这院子。”
这话让梅班主身后的一个还画着花旦妆的男孩一颤,他不自觉地咬紧哆嗦的牙关,他想起了去年被张勋活活打死的小东子。
他和小东子是睡在一个被窝的好朋友,小东子一直是个活泼的,直到那次,张勋请小东子去给一个官员去唱堂,小东子那唱腔婉转,基本功更是出神入化,本该至此成个不可一世的角儿,可小东子却被那官员强行行了苟且之事。
小东子自此闭门不出,结果没过几天,张勋又来找他,要给他再送到那官员手里,小东子不从,张勋便叫人把小东子从院子里拽出来,之后活活打死了小东子,当时班主梅班主不在园内,等他回来,那小东子已经血肉不堪。
今年,这京城又捧起个角儿,就是张玉。
可现下证明,张勋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今天张玉她·····
今天大家伙再去寻她时,人已经硬了。
“怎么?张玉到底在哪?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放火烧了这戏班子,老东西,你也得给我去地牢里,我今日可是宴请了新任京城总督,谁要给我找不痛快,谁,就别想活了。”
这话对于张勋来说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张勋借着自己的地位可没少干。
此时,这偌大的堂子内无人敢言,而那小厮已经开始准备进入屋内,搜查了起来。
就这样擅闯民宅也没个说法,何其霸道和无理。
“小玉死了,都是你个禽兽逼的,你今日还想回来闹,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你去死吧····妈的,呸。”
一道怯生生却又恼怒的声音传来,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她不像那些被班主护在身后的孩子胆怯地缩着个脑袋,她勇敢地站了出来。
这对一个未经世事的二八年华少女来说可不是个易事,她不断颤抖的腿早已暴露了她此时紧张的心情,但她的面容不改,依旧倔强地瞪着张勋。
“蝶馨,别说话,快回来。”老班主佝偻的身躯此时也不敢上前,但担心孩子的他,此刻急得快要哭出来。
张勋原本打算大发雷霆,但看到程蝶馨脸的那一刻,他凶神恶煞的脸变得猥琐又新奇。
“哟,新来的啊?往日怎么没见过你啊?瞧瞧,这身段,怎么也该是个角儿啊,来,过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程蝶馨过去,可程蝶馨却拧着小脸站在那里。
张勋看少女纹丝不动,转过头阴险地冲着梅班主说道“这样吧老东西,张玉这件事就算了,你让这个小妞唱一出,我就放过你们明月戏班,怎么样?”
梅班主虽然恐惧,但却绝不允许这种事情,他颤颤巍巍拿起拐杖地指着张勋,虚弱的他此时说话中气十足。
“你···你,这普天之下没有王法了吗?小玉就是因为你的威逼而死,她还尸骨未寒,你就接着祸害我们另一个孩子,你···我要去衙门告你去,你个王八羔子。”
张勋听到这话只是裂开他的大嘴一笑“你去啊,到时候看看你这明月戏班还存不存在了?这官府的老爷哪个不是和我不相识的?老东西,你识相点就让这小丫头片子跟我走,不然死的,可就不止那张玉了。”
这话让刚刚才挺起腰的梅班主顿时没了生气,但他依旧坚持“我的孩子,你一个也别再想带走,我不会再让她们任何一个枉死。”
他虚弱的声音仿佛在昭示他快要命不久矣但他依旧不退缩,狠狠地说着。
听到这话,张勋再没了笑脸,恶狠狠地转过头对着自己的小厮说“给我砸,把这明月戏班都砸烂,砸得稀巴烂才好,不识好歹的老东西,呸,腌臜货色。”
话毕,张勋带来的几个小厮便开始打砸起来,整个堂内只剩下小孩子不停地啜泣,还有那烦躁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程蝶馨听着这巨响,她的心也跟着害怕,但看到那已经垂垂老矣的梅班主可怜地站在这寒风之中,用力地护住她的伙伴的模样,还是让她心头疼痛地一颤。
梅班主任由寒风如刺刀般刮过他的脸庞,那模样让她想到了作为孤儿时候的自己。
第一次见到梅班主时的场景,他也是这般,站立在寒风之中,迎着寒冬带走了她。
至此她才有了一个‘家’。
程蝶馨转过头,再也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大喊“都他妈给我停。”
“不就是随你走吗?妈的,我就算死了,我也认了。
干爹,你不用管我了,我随他去,从今个儿往后你就当没捡过我吧。
小福子,你答应我的,我若出事,你要替我给干爹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