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仪走后,王语如拉住了顺才,向他打听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知后,王语如瞪大了眼睛,如今宫里头的人是不算给襄亲王府一点活路啊。
年关还未过,接二连三的各种大事发生,襄王府如欲倒地大厦,可偏偏宫中的还想推上一把。
王语如又劝告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自己已经决定好即将要走,载仪和柳小姐的婚期也该如约而至,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再与载仪厮混。
可当王语如回头望过去,看见载仪高大的背影却如此孤独落寞,她又于心不忍。
曾几何时,王语如也是这样背负着无数的重担,不管是以何种情绪,载仪都会陪在她的身旁。
她又想,就当是作为挚友之间最后的一丝情感吧,她追了出去。
富察华萱见状也没有阻拦,而是缓缓走到了襄亲王的面前,她轻轻握住襄亲王的手。
“王爷,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富察华萱这样说道。
此时襄亲王脸色惨白,不断咳嗽,他看向富察华萱,只听她说。
“载玄是咱们的亲儿子,载仪便不是吗?只是因为他从小听话懂事肯吃苦,你就要赋予他吃不完的苦难吗?他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你所忠的君爱的国,就一定是对的吗?”
襄亲王是没料到一向温婉乖顺的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顿时被气得直咳嗽,想要说话都说不出来。
富察华萱生在武将家庭,祖祖辈辈留下的观念便是固守满人集团的利益,她拒绝新思想只循规蹈矩,所以在自己以为要临死前,她嘱咐给大儿子的话都是‘报国’
可当她快要死去的那几日,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床上,她开始困厄了,她想到了王语如,她的洒脱让她想到了曾经不服从桀骜的自己。
所以当富察华萱说出这句话并不简单的是在说载仪,更是在说自己一直被父权压制的人生。
襄亲王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狠狠的扇了富察华萱一巴掌。
这一掌自是不及健康成年男子的一巴掌,但却也将富察华萱的脸颊扇的绯红,珠钗摇摇欲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富察华萱回神,目光变得澄澈起来,她看向倒在床上却依旧想要拼命爬起来的襄亲王。
“王爷,时代变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归顺于你,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为你贴身打造的玩物。”富察华萱淡淡的说着。
这场大病后,她的容貌没有变化,可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她的眼神却变化许多,从前如死人般陈腐如今竟然有了一丝光亮。
“王爷,您忠您的国吧,我是不会允许我的儿子去白白送死。”富察华萱又说道。
襄亲王此时坐不起身,只能在床上不断捶打着被褥,狠狠的看向富察华萱。
“你你你·····无知妇人,无知啊······”襄亲王嘶吼着。
可富察华萱却没再多看他,而是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这头,王语如好不容易追上载仪的步伐,载仪却突然停住,因为王语如急忙忙的跟在他的身后,差一点就要倒在载仪的后背上。
王语如摸了摸差点撞到的脑袋,疑惑地看向载仪。
“你跟来做什么?”载仪冷淡的说着。
王语如一听这话,有些支支吾吾的语塞接着又觉得委屈。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
许是王语如的语气实在过于可怜兮兮,载仪有些心软,但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冷漠的回头,不再看她。
见载仪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王语如便兴冲冲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二人出了府,载仪便立刻翻身上马,都不给王语如反应的机会,他便策马而去了。
王语如只是在以前和载仪同骑一匹马,否则马术她是一点也不精通。
她颤颤巍巍的上马,看着载仪离去的背影,她生气的哼了一声。
接着按照上次的记忆,开始夹紧马腹,俯身前驱,由着马匹带自己奔跑。
这匹小红马跑的很快,载仪选择的路径还都避开了闹市区域,没一会,王语如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载仪也注意到了,他似乎没想到,王语如真的有胆子跟了上来,他拉过马绳调转方向,怒气冲冲的过来。
“你疯了?若是不甚从马匹上跌落,最轻是骨折。”
面对载仪的训斥,王语如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看,你留下一匹马,我以为你的意思就是让我骑上跟着你啊。”
载仪怒气冲冲的话语被王语如堵在喉咙间说出话来。
他是料定王语如不会骑马,便不会跟来,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勇有谋。
同时载仪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自己固执的骑走马匹,王语如若是没有控制好摔了下来,那便坏了······
载仪沉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王语如也见好就收,没再多说,就这样骑马跟在载仪的身后。
王语如见此时别无二人,气氛也略微有些尴尬,于是王语如便开口找补说着“我本来不会骑马的,上一次去景州后我才学会的,说来你还是我的骑马师父呢。”
面对王语如的搭话,载仪回头看了她一眼,他望着王语如的眸子闪过千万种情绪,但他始终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
为了照顾王语如,载仪骑马的速度并不快,二人此时已经行至水湖旁。
“载仪,此番前去,你打算怎么做?”王语如又问道。
她注意到了,载仪今日没有乘马车,更是避开了闹市人群,从郊外绕一大圈去,更加连贴身的奴仆都没有带。
王语如有些搞不懂此时载仪的意思。
载仪听了王语如的话微微挑眉“如今的局势下,我能打算怎么做?她要什么,给她什么就是了。”
“可是······可若是要兵权呢?”王语如小心翼翼地问道。
载仪听见这话不意外,他看了一眼王语如淡淡的说着。
“那就交予她吧,左右我在她们心中无论我怎么做,始终都是一个乱臣贼子,我这个乱臣贼子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
王语如听着这话愣了许久,她见过这个少年最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模样,势必要给予民众一个新的未来,她也如今见到了,他的壮志难酬明哲保身,只想要藏拙守锋。
她眼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也变了······只要家人的羁绊在,他便不是一个足够狠心的人。
可他如今所做的真的对得起曾经那个豪言壮语雄心抱负的自己吗?
父亲的期许与禁锢、手足兄弟的性命、爱人的即将离去、国家的乱象丛生苦不堪言,这些都是一座座足以压垮他的大山。
可王语如却不清楚载仪的这么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