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北荒狼族地处偏远之地,从不轻易现身,但面对这次的来人,他们还是知晓的,纷纷化作人形,随意作了作揖:“原来是昔日北斗七君之首的摇光上仙。”
秋雪辞回过头来,犹如一眼万年。身为青丘九尾狐族,她自然知道摇光上仙的大名,并且仰慕已久,对他的崇拜之意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正是她那一回眸,映入眼帘的竟是昔日朝夕相处过的花无期——她曾无数次为他心动之人。
一瞬间,欣喜、忧虑与羞愧的复杂情绪席卷而来。他能来救她,她欣喜;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赶来,她忧虑;她喜欢之人竟是那位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上仙,她当如何配得上他,她羞愧。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鼻子一算,眼泪水就哗哗流了下来:“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
“莫慌。”花无期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是了,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秋雪辞无条件地信任他。
“原来摇光上仙是要英雄救美啊,可如今的摇光上仙浑身上下只剩下两块仙骨,形同废人,如何能从我们手中将狐狸救走?”
“一试便知。”说时迟那时快,未等黑狼们回话,花无期便已经拔出了青云剑向他们疾奔而去。面对这样较大的劣势,花无期必须速战速决,越拖到后面对他越加不利。
但黑狼好歹也算是魔族,实力不容小觑,他们配合默契,所布法阵也看上去无懈可击,索性花无期还能应对他们施展的术法。如今正是寻找四头黑狼的突破口之际,曾身经百战的花无期很快便发现了破绽。其中一只黑狼似乎是方才疾奔耗费体力太多,又或是本就修为不佳,它那边的阵法更容易击破。
于是花无期便趁着它不注意,聚气全输出,稳准狠地打在那头黑狼身上,黑狼自然没想到花无期的突然进攻,重伤倒地。
其余三狼面面相觑,正要转变阵法,却被花无期打断,刚才默契十足的配合开始漏洞百出,身形聚散,三狼应接不暇,只好自顾自毫无章法地抵挡。
手中青云剑虽是凡人所铸,却也是用的陨铁那样的天外来物铸就而成,只需稍加真气与术法配合,甚至能与其他仙家兵器相抗衡。再说花无期曾用的是锏,自然操作起剑来也是游刃有余。趁着打退黑狼的空档,花无期来到秋雪辞身边为她解开捆仙绳,谁曾想黑狼的速度快得很,还没等花无期解开,化作一头巨大黑狼又再次卷土重来。
花无期没来得及招架,便被袭来的黑狼一爪击退倒地,掌风连带着秋雪辞击倒在他的怀里。这一掌尽数打在花无期的胸口,虽说秋雪辞也被波及,但并未受到太大伤害,但近乎是凡胎肉体的花无期则是感到胸口里的脏器像是被震碎一般剧烈疼痛。难以忍耐的花无期呕出一滩鲜血,浑身没有力气,手中青云剑也离手,跌落在数米远之外。
“想不到北斗七君之首也不过如此,竟连我一掌都承不住。”
黑狼步步紧逼,秋雪辞挡在花无期面前:“只要你们不伤害他,我就乖乖跟你们回北荒,任凭你们处置!”
“你已是囊中之物,有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青丘其他九尾狐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为了一个废人,你会出卖你的族人?”黑狼又化作人形,蹲在秋雪辞跟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眼,仿佛只要她眼中只要出现一刹那的闪烁,便会立马用利爪置她死地。
“当年狐王为了保护族人,拿我与母亲当诱饵,我恨他还来不及呢。”秋雪辞发誓,这是她唯一一次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并且表现地格外地真。
“哦?”黑狼起身,“整个魔界都知道魔尊最恨之人便是他摇光,就算今日我们放了他,日后魔尊必然不会让他好过,说不准会死得更惨。”
“多活些日子有什么不好的。”秋雪辞用手在背后比划给花无期看,示意他拾剑。
正当黑狼转过身去,花无期会意,忍痛奋力起身拾剑,抵在黑狼的脖子上的搏动处,以此要挟其余三头黑狼。这是四头狼中的头狼,其余三头狼必然会照办。
“松开她。”
果然,黑狼照办。被解开的秋雪辞立马起身,跟紧在花无期身后头。
于是花无期便挟着头狼,与秋雪辞二人慢慢来到洞口。
“留在这里。”花无期命其他三头狼留在洞里,缓缓踏出洞去,尽管三头狼忿恨地咬牙切齿,却因着自家老大还在人手里,也只好原地打转。便这样花无期与秋雪辞朝洞外走了大概三里多的路,这才放了黑狼。
“现在放了我,不怕我杀了你?”
“如今是你占劣势,你还怎么好意思说杀了无期?”秋雪辞抱怀,嘟嘴说道。
黑狼不屑一顾,只得哼了一声,化作狼型走了,走前还不忘丢下恐吓话语:“魔尊必不会放过你们。”
秋雪辞朝着黑狼走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并且踹了一脚空气,以表示对它的鄙夷。
见黑狼走远,花无期这才稍稍放松,脚下不稳踉跄两步。这时候秋雪辞才想起来花无期身上的重伤,扶着他在就近的树干上靠下,搭脉检查他的伤势。
情况不妙,秋雪辞心里不是滋味,花无期这是为了她而受的伤,她心里有愧。
“我看看你的伤。”
秋雪辞欲查看他胸前的伤势,却被花无期拦下:“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脉象混乱,怕是伤及了五脏六腑,都这样了还想瞒着我不成?”秋雪辞知道花无期这人倔得很,于是便甩开他的手,拉开他的衣襟,却被他胸前的伤口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代替了言语流下。
他胸前那一狼爪印红得可怕,稍稍混杂着些许血肉,还有心口的一道很深的疤痕。秋雪辞捂着嘴,指尖轻轻滑过那道疤痕,花无期见状立马将衣领拉上。
“剖心挖蛊……”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想必他一定是受了不少苦不少痛。要知道是有多么难忍的钻心之痛,能让他宁愿忍受剖心之痛,非要把蛊虫取出来啊。秋雪辞望着他,她不想让他再承受痛苦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花无期的颈间,原本啜泣的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不敢抱他很紧,怕触碰到他的伤口让他不适,只得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紧到指关节都泛了白。
不远处立着二人,看到眼前场景,眼中的亮光纷纷黯淡下去。
同样双脚站立起来的兔子看了看面前傻站着的二人,又瞅了瞅远处抱着的二人,不禁感慨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真是叫人难以捉摸。挠了挠头,继续陪这四人耗着。
“走吧,我们先回蛮山。”释青云转身离开,梦靥兔左右瞧了瞧,还是跟上了释青云的步伐。
千荀不解,略带担心道:“你不去与他们会合吗?无期好像受伤了。”
“放心,雪辞不会让他有事的。”
听释青云这般说,千荀似乎有些懂其中的言外之意了。千荀觉着自己可能真的长大了,换作以往,她早就毫无顾虑地奔过去,先把花无期狠狠痛骂一顿,然后再潇洒转身生会闷气,最后嘟着嘴检查一番他的伤势,也不会想得太多。
可如今,千荀会想很多。她开始考虑花无期的感受,考虑他边上这位名叫秋雪辞的女子的感受,从而只能掩埋自己的感受。若是他二人情投意合,千荀确实是不方便上去掺和一脚的。
望着远处相拥的二人,踌躇片刻的千荀还是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