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第一次视朝落下了帷幕,在这场大朝会里,老宰辅陈静之以老辣的手段生生从肃王殿下手中拿到了江宁军守将的位置,这个结果让满朝文武纷纷侧目。
按照先帝留下来的打算,是让陈静之杨吉等宰辅主掌文事,由大都统王象跟肃亲王赵宗显主掌武事,互相掣肘,如今一看,首相大人在朝堂上的手段,似乎远不是那位年轻的肃王殿下可以比拟的。
此时的临安城里,可没有多少人知晓赵显手里那道“两边总督”的密旨,因此赵显在临安百官心中的地位顿时下降的不止一个档次,在所有人眼里,他都只是四大辅臣之中敬陪末座的存在。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时间到了六月初七,此时距离钦天监推算的黄道吉日已经只剩半个月工夫,整个礼部衙门为了新帝的登基大典忙的不可开交,整个临安城上下虽然仍旧为成康皇帝挂着白布,但是也因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多了几分喜气。
就算是已经被正式下旨封为江宁军大将的曹钦,也选择留在临安城,准备等待新帝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再动身前往江宁赴任。
正在谢康带着礼部的官员们四下奔忙的时候,在大凰宫那座赵睿最喜欢待的凌虚阁里,赵显带着项樱坐在下首,萧太后与小皇帝赵寿同坐一桌,不时与赵显说着话。
这是太后娘娘亲自下了懿旨,把赵显夫妇从肃王府里请到皇宫之中,勉强算是一场“家宴”。
萧太后剥了颗葡萄,喂进赵寿嘴里,然后叹了口气,对着赵显说道:“七郎,上次大朝会让你吃了亏,是皇嫂的不对。”
赵显正在吃着甜滋滋的青枣,闻言微微一笑:“太后娘娘这是哪里话,朝堂之上您是代替陛下言事,也算是我大启的半君,您说的话就是天子的意思,没有什么对不对的。”
萧太后愣了愣。
自从丈夫死了之后,这个以前开口皇嫂闭口皇嫂的赵七郎,似乎与自己生份了不少。
她轻声道:“听说你这几天发了好大脾气,让宗卫府搜罗了不少文官的罪证,送到了三法司。”
赵显皱了皱眉:“宗卫府本就走稽查百官之权,臣弟查一查贪腐,难道也不行么?”
萧太后微微摇头。
“倒不是不行,只是你这样做未免得不偿失,如今政事堂风光正盛,你递交给三法司的那些罪证,即便全部属实,三法司也不敢给那些高官判罪,这样一来,平白浪费了你手里的不少好牌。”
这位出身世族的太后娘娘学着赵睿的模样喝了口茶,轻声说道:“如果七郎你把这些罪证留在手里,将来等政事堂失势再移交三法司,这些人一个也逃不脱大启国法,岂不是比现在要好得多?”
赵显低头喝了口御桌上的果酒,笑呵呵的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看起来臣弟的确太过幼稚,不太适合执掌宗卫府,不如这样,由太后娘娘从萧家找出一个人补进宗卫府,以后宗卫府大小事情就有此人来管,臣弟就此退出宗卫府如何?”
萧太后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七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得罪你的是陈静之,你拿哀家发什么脾气?”
原本在一旁静静不语的项樱,闻言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对着萧太后笑道:“姐姐不必动怒,他呀,就是这么个蛮横性子,上次大朝会回来,他把书房里大小物件统统砸了一遍,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你要是不让他找个地方消消火气,他估计拿把刀冲到隔壁相府里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听到项樱这么说话,赵显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那次大朝会回来,自己的确找了个地方消了火……
萧太后深吸了口气,心中的怒意逐渐散去,她对着项樱微微一笑:“七郎他毕竟年少,脾气大一些也不奇怪,妹妹你应当多劝着一点,毕竟他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国朝一品,当朝辅臣,又不是什么闲散王爷,做事多多少少要谨慎一些,要是给那些老臣捉住了把柄,哀家想帮他都无处着手。”
项樱点了点头:“妹妹知晓的。”
小皇帝赵寿终于吃了个半饱,他从座位上起身,一屁股坐到赵显对面,板着小脸对着亦师亦叔赵显说道:“皇叔,那天那些文官是不是欺负你了?”
赵显习惯性的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但是刚刚伸出手,又想到了什么,讪讪收了回去。
这是当朝天子了啊,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自己撸来撸去的小屁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