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夜未归,东宫今日也不乏热闹。
大清早,天刚灰蒙蒙亮时,裴曦和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从金銮殿回来,刚卸下头饰还未更衣洗漱,云娆便匆匆来报,说宁怡公主求见。
她点点头,揉着额头叹气,无奈又重新簪上珊瑚流苏,端着身子出殿接客。
宁怡一身素净,只挽着简单的包团发髻,小脸惨白地出现在曦襄殿里,见到裴曦和出来,她嘴角下瘪,抱着皇嫂的手臂便哭了起来。
裴曦和轻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太医说父皇的毒可解,快别哭了,一会我带你去见他。”
“皇嫂……我好怕……我已经没有母后了,不能再没有父皇……”
宁怡像三岁大的孩子一样撒娇,眼睛肿成核桃,声音都哭哑了。
她幼时丧母,父皇和阿兄就是她的依靠,然而萧敛对她喜怒无常,若是父皇也要抛弃她,那宁怡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别怕,皇嫂和皇兄都在呢。”
裴曦和将她领进内殿,袅袅沉香安抚了宁怡的心。
她抽泣地把玩桌案上那支鸭金兽香炉,云娆按太子妃的吩咐替她重新梳妆,还嫌弃公主的贴身宫女桃儿的手艺不好,逗的宁怡又笑了起来。
她在东宫用完早膳后,就随着裴曦和去金銮殿看望皇帝。
刚进大殿,便能看见屏风外跪着的妃嫔们。她们都穿着素白,平日里涂满胭脂水粉的脸上如今只有泪痕,见了太子妃和嫡公主还要低头行礼,卑微如尘埃。
裴曦和瞅了她们一眼,不知她们是在哭皇帝,还是哭自己。
绕过九龙戏珠的屏风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令一番景象。
各位皇子公主们冷着脸,恪尽职守地跪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他们如同往常一样,穿着华贵的丝绸,蜀锦制的皮靴,皇帝的去世不会带给他们任何影响,左右不过是奔赴封地,做一个潇洒的王爷公主罢了。
“呦,太子妃和宁怡来了。”此时说话的是大皇子萧钊炎,他年岁最长,除了嫡子萧敛,太子萧行之,就属他最有威望。
萧钊炎缓步走到裴曦和面前,恭敬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其他皇子公主也纷纷起身行礼。
裴曦和颔首示意,见众人站在帷帐外,她不禁疑惑问道:“大家怎么不进去见见父皇?”
“太子殿下在里面,我们哪敢啊!”
五皇子萧堇撇撇嘴,他的王妃立马拧了他一把,示意他住嘴。
裴曦和还未说话,身旁宁怡就抢先道:“五哥用不着酸太子哥哥,若不是云贵妃胆大包天毒害父皇,五哥也不用守在这,自可回去读你的圣贤书。”
“你说什么呢?太子说了,下毒一事并未查明,你怎能怪在我母妃身上!”萧堇怒气更盛。
宁怡也不惯着他,怼道:“就是你母妃的错,她想当皇后,想让你做太子这才对父皇下毒,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查什么!”
萧堇气急败坏,刚扬起巴掌又被身后一阵冷腔打断。
“宁怡,你过来,不得放肆。”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敛起身,冷眸站在众人身后,语气强硬。
众人沉默良久,宁怡这才耷拉着脑袋缓缓走到萧敛的身旁,靠着张怀雅站好。
有萧敛撑腰,萧堇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恶气,甩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脸色难看。
气氛僵硬,八公主鸾婧打圆场道:“刚才太子哥哥说父皇已经醒了,我们不如进去看看父皇吧。”
殿内静谧,暖香袅袅。
鸾婧公主微微一笑,又对裴曦和道:“七皇嫂随我一起进去看看父皇吧。”
她主动抛来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裴曦和点头,打帘子走进内室。
这般好献殷勤的事情,怎么能只让八公主一个人占了?见两人进去,其他的公主皇子们也陆续走进内室,抢着照顾父皇。
殿里焚着安神香,两个燎炉火光四溢。
宽大的紫檀龙榻上,金黄色帘子遮住垂垂危矣的帝王,他已然沉睡。妖艳的少年背靠床头架,闭着桃花双眸,抿唇皱目,看起来疲惫不堪。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色寝衣,v领大开,露出白润的肌肤,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玄色大氅半披在肩,一半盖在了身上,让腰上那块羊脂白玉垂在手心,清冷矜贵。虽是男子,却美到让人移不开眼睛,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俊美妖娆。
裴曦和走过去,用帕子轻轻擦拭他额头上的汗珠,没擦几下,皓腕被大力握住,留下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