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动示弱藏真身(1 / 1)

加入書籤

落在头顶的那道冷漠视线很快移开。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只可随意捏死的蚂蚁投以过多的注意力。

姜兰君将头埋得很低,任由雨水浸湿半边身子也没动过。

手握得太紧使得冷汗泅进了掌心的伤口里,变得格外刺痛难忍,但疼痛反而冲淡了她满脑子的仇恨,让她得以更多地思索起了现状。

很显然,那个杀手的身份不简单。

否则裴鹤徵直接让锦衣卫来捉人便是,完全无需亲自跑一趟,但偏偏他追来了。

姜兰君垂眸,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沉思。

忽地,她意识到了什么,记忆里的一幕幕都被她串了起来。

江瑞之所以要火急火燎地将原身送回乡下,给出的理由是怕她闹事,而小厮们也说过因为原身出逃导致他们没能见到京城来的大官。

那这个大官指的应该就是裴鹤徵。

若他是为公务而来,此刻便该在江都城里见人,所以他其实是追着那个杀手来的。

要么是他掌握了什么秘密,要么是他身上东西是裴鹤徵所谋。

姜兰君眼里掠过一道暗色。

她下意识掩了掩袖子,在把那杀手的尸体扔进地洞之前,她刚好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刮了个遍,如今东西皆藏在她的身上。

锦衣卫陆陆续续开始回禀消息。

“裴相,屋子都搜过了没有发现。”

“草垛地窖也找过,没有找到逆党的行踪。”

腰间挎着刀的卫队长大步流星地走来,在经过姜兰君身边的时候停下来。

他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问道:

“屋里的血迹都是你寻死时留下的?”

姜兰君心里对此早有预料,想要让他们彻底打消怀疑,就看她接下去的故事讲得好不好了。

她难堪地抿起唇,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后又飞快移开,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回大人的话,地上那些血确实是民女的。”

他冷声道:“你为何寻死?”

姜兰君沉默下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落寞地道:“有家难回,亲人不慈,未婚夫即将另娶他人,像我这样无用之人活在世上本也是浪费。”

“但你割破的是掌心。”卫队长皱眉道。

“是,因为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民女害怕了。”

姜兰君托着受伤的那只手,垂下眼睛,苦笑道:“原本我是想继续寻死的,觉得兴许家中知晓后会改变心意,毕竟我在这世间就只有这点亲缘了。”

“但我又害怕,怕我即便是死了数日也不会有人发现,更无人在意。”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满是落寞与自厌。

略显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裴鹤徵心头微动,忽地转头看了过去。

他面无表情地按着指骨,目光在一个个低垂的头颅间寻找,最后停在了后面那小姑娘的身上,漆黑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她。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脑袋恨不得瑟缩着埋进地里。

与他曾经见过的那人截然不同。

裴鹤徵冷不丁想起了昔年,那人伏于帝王膝时露出的讨怜模样。

那时在宫中,即便是最不得势要向人示弱的时候,那人也会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毕竟说的可怜,永远没有让人亲眼见到的可怜更让人怜悯。

良久,裴鹤徵终于收回了目光,语调冷淡地道:“继续找。”

卫队长登时一肃:“是。”

他这才重新低头又看了眼姜兰君,将她的表情变换尽收眼底,确定她没有说谎痕迹后,从袖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她。

“人活在世就一条命,为了这点事就寻死觅活不值得。”

看着递到眼前的药瓶,姜兰君倍感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就听见他不耐地说:“接着。”

她迟疑片刻,伸手将其接了过来。

“另外,若是有可疑之人的行踪,记得立刻上报。”

说完这句,卫队长便径直走向裴鹤徵,道:“裴相,雨势渐大,属下会带领一队人手继续搜查,您的身子万不能淋雨,不若便留在此处休息一晚?”

半晌,空气中才落下一声嗯。

听到这话卫队长松了口气,道:“只是此地简陋,委屈相爷了。”

姜兰君:“……”

这个庄子拢共就两间屋子,最好的那间被林姨娘派来看管原身的福嬷嬷强占了,原身睡的是小的那间,而裴鹤徵自然是要住好的屋子。

等他离开,姜兰君才揉着膝盖慢吞吞地爬起来。

在场这么多人当中,最委屈的应该是她。

姜家是百年勋贵世家,她身为世家嫡女,可以说自打出生起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后来先当继后,再为太后,她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被毒死。

想到这儿,姜兰君眼神陡然变得阴沉。

裴鹤徵两个字在唇齿间无声地辗转了好几遍,好似这样就能将他在齿间咬碎一样。

她闭了闭眼,才将恨意重新压下去。

突然,有人大力地拽住她的胳膊,骂道:“你个扫把星竟然还敢寻死,存心不让人好过是吧,你以为这样就能让老爷回心转意么,做梦吧你!”

“你再敢寻死看我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姜兰君一个冷眼扫过去,小厮就下意识地松开手,背后顿时感到一阵发毛的寒意。

她在心里轻嗤了声,转身将要进屋的时候,正好瞥见卫队长亲自领着一队锦衣卫骑马冒雨离开了农庄。

姜兰君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这下她也有正当理由回城了。

因着人多眼杂,姜兰君随意撕了块布包扎好掌心的伤口,就直接躲到床上蒙起被子,研究从那杀手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除去碎银匕首之外。

其中只有一块玉牌最为特殊。

当时她还没来得及看锦衣卫就冲进来了,这会儿再看就没忍住挑了下眉。

玉牌上面刻着的似乎是玄鸟。

玄鸟象征天命——看来这还不是普通的逆党,而是时刻准备掀翻她那皇帝儿子的逆党。

姜兰君摩挲了两下玉牌。

可惜她还想当太后,所以那把椅子上坐着的人就不能变。

而且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杀不掉裴鹤徵。

就算侥幸得手,她新得的这条命也得一块赔进去,她还没活够也还不想死。

以“江兰月”的身份暗中积蓄力量,再找准时机将他一举解决才是正途,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他,那便是老天赐给她的大好良机。

姜兰君闭了闭眼睛。

脑海里一个主意逐渐成型。

深夜,雨势渐小。

姜兰君没有完全睡熟,听到外面响起马蹄声的时候就立刻醒了过来。

她当即翻身下床,贴到门边侧耳听着动静。

“……裴相可睡了?”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刚歇下。”

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扰到睡着的人。

姜兰君听出那是卫队长的声音,看来是今晚的搜查一无所获便回来了,交谈声很快停下。

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快天亮了她才背着包袱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走廊上,小厮们横七竖八地睡死了一地。

姜兰君的眼里掠过冷意,转身回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小包蜈蚣粉让每个人吸入,这本来是原身准备卖给游方郎中赚钱用的,便宜他们了。

但她仍觉得还是不够。

姜兰君想了想,索性去将猪圈的门打开,将他们挨个拖了进去,之后把门栏锁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离开了庄子。

……

雨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卫队长便听见有下属前来禀告,说是隔壁屋的姑娘天不亮就背着包袱离开了。

他闻言先是微怔,眼前浮现出那个满头是血的可怜小姑娘。

接着才拧眉问道:“可有异常?”

“回大人,并无。”

卫队长没有放在心上,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这时屋门从里打开,一身玄衣的裴鹤徵走出来,那双黑沉冷淡的眸子朝他瞥去,道:“发生了何事?”

乔子远回神,当即肃然道:“裴相,马车已经备好,我们随时可以启程。”

裴鹤徵淡淡地嗯了声。

随着话音落下,锦衣卫迅速行动起来,没多久形制简朴的青笠马车就驶离了此地。

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泥泞难行,马车轱辘地从地面的水坑中碾过,溅起阵阵浑水,可速度却并没有慢上多少,像一支沉默的急行军。

经过树林的时候乔子远神情严肃,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冷不丁从路旁蹿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

“大人,民女有要事相告!”

马匹受惊嘶鸣。

车夫脸色微变,当即用力拽住缰绳。

等看清挡在车前的就是下属口中那个一早离开的小姑娘,乔子远顿时眉心紧拧,抬手让其他人停下,才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兰君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地道:

“我方才在林间看见了疑似嫌犯的可疑黑衣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