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遇故人（1 / 1）
木盒入手微沉，十株紫雾花的份量，远比他丢出去的三颗废丹要实在得多。
走出鬼市的阴暗，青州城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叶凡拐进了城中最显赫的长乐街，街上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行人与鬼市的藏头露尾截然不同。
一座三层高的阁楼矗立在街角，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百草堂。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醇厚的药香，只是闻着，就让叶凡感觉手臂上那道青色丹纹舒缓了几分。
他踏入其中。
堂内人来人往，穿着统一青布短衫的伙计手脚麻利地抓药、打包，算盘声噼啪作响。
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半百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慢悠悠地拨着算盘珠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便是百草堂的掌柜，钱松，青州城里有名的铁算盘。
叶凡将一张写满字迹的药方和装着紫雾花的木盒一并放在柜面上。
钱松的算盘声停了。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先是扫过叶凡朴素的衣着，随即落在药方上，最后看到了那十株年份十足的紫雾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年轻人，紫雾花是稀罕物，但你这方子上的几味药，性冲，可不能混着用。”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理所当然。
“照方抓药即可。”叶凡的声音同样平淡。
钱松最烦这种不懂装懂，拿着不知哪里抄来的偏方来自寻死路的愣头青。他把药方在柜面上一拍，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客人都看了过来。
“百草堂有百草堂的规矩，吃死了人，算谁的？你担待得起吗？”
叶凡没有与他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掌柜，倒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时，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地从后堂跑出，声音都变了调。
“掌柜的，不好了，孙家小姐又犯病了，刘神医快按不住了！”
钱松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去管叶凡，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后堂。
大堂里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孙家小姐？就是那个得了怪病的孙家独女？”
“可不是嘛，听说请遍了青州名医，连京城里的大人都来看过，全都束手无策。”
“造孽啊，多好的一个姑娘家。”
叶凡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向后堂那晃动的门帘。他脚步一动，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后堂静室，药味混杂着一股不祥的阴冷气息。一个少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下，一道道灰色的气流在乱窜，时而汇聚，时而散开。
一名须发皆白的刘神医正在为她施针，几根银针扎在要穴上，非但没用，反而让那些灰色气流更加狂躁。刘神医满头大汗，脸色比床上的病人还要难看。
钱松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钱掌柜。”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钱松烦躁回头，看到是叶凡，顿时火气上涌，不耐烦地挥手。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看热闹的地方，赶紧走！”
“我能治。”
叶凡的话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池塘。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正在施针的刘神医动作一僵，回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钱松更是气笑了。
“你？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青州城三大名医之一的刘神医！刘神医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口出狂言？”
“病因不在经脉，而在神魂。”叶凡径直走到床边，无视了其他人。“她幼时因受过极大惊吓，一缕残魂离体，被阴邪之气侵蚀，化作了‘魂煞’。如今魂煞反噬，正在吞噬她的生机。”
白发刘神医瞳孔猛地一缩。魂煞之说，只在某些孤本古籍中才有记载，他曾有过一丝类似的猜测，却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更不敢断言。这小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叶凡伸出两根手指，在少女眉心上轻轻一点。
那道青色丹纹在他手臂皮肤下一闪而逝。
一股温和的能量渡了过去，少女痛苦的呻吟立刻平息了许多，狂躁的灰色气流也仿佛被镇住，安分下来。
“你……”钱松震惊得说不出话。刘神医更是死死盯着叶凡的手指，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借丹房一用。”叶凡转身看着钱松。“我若治好她，药方上的药材，我全要，分文不取。”
钱松的喉结上下滚动，看了看床上明显好转的孙小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最终咬牙点头。
“好！”
丹房内，热浪扑面。叶凡却对那些精致的铜炉视而不见。
他随手取来一个石臼，将几味最普通的凝神草药丢入其中，用手掌代替药杵，缓缓碾磨。他的掌心，那道青色丹文忽明忽暗。草药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解，化作最精纯的墨绿色药汁，没有一丝杂质。一缕缕药性被他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牵引、融合。
没有开火，没有炼炉。
不过片刻，一滴宛如翡翠般的液态丹药，在他掌心凝聚成形，散发出清新的草木气息。
当叶凡端着那滴翠绿的药液回到静室时，钱松和刘神医都愣住了。
这就是他炼的丹？连个形状都没有，就是一滴汁水。
叶凡没有解释，他捏开少女的嘴，将那滴药液送了进去。
药液入口即化。
下一刻，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皮肤下的灰色气流仿佛遇到了克星，疯狂地冲向她的眉心，汇聚成一张扭曲模糊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
少女眉心处，一点翠绿的光华骤然亮起，如同初生的太阳，瞬间将那张鬼脸吞噬殆尽。
“咳咳……”
床上的少女剧烈地咳嗽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中的混沌与死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钱松与刘神医冲到床边，反复确认后，脸上只剩下无以复加的震撼。
钱松猛地转身，对着叶凡深深一揖到底。
“先生大才，钱某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恕罪！”他此刻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钱掌柜，我订的‘赤阳沙’到了么？”
一个身穿锦衣，腰佩美玉，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沉稳的随从。
当他看到屋内的叶凡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叶凡也抬眼看去。
林风。
青州城另一位丹道天才，也是他陨落前，为数不多的朋友。
林风的眼神变了数变，从最初的错愕，到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疏离。他像是没有看到叶凡一样，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钱松。
“钱掌柜，我的药材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淡漠与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