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男子自檐角一跃而下,“那是我给你准备的贺礼。”
妖族列位定睛一看,嗬——
好家伙!五行山神太定涯?!
这厮不是因万年前襄助凡人射日,被追杀到人间避难去了么?
至今黑市还有活捉这厮的巨额悬赏,倒是有胆众目睽睽之下潇洒赴宴来了。
管弦丝竹再续。
东厢窃窃私语不断。
苍侯当即按住一个揎拳捋袖的魏氏子弟。
“也不看看谁的场子,是你献艺的时候么?”他目光凌厉沉声问,“哪个长老派你来的?”
魏轩闭口不答,横眉冷对。
嘿!苍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眼下族里后辈的规矩!
他压着火气一指侧门:“哪凉快哪呆着去!别丢你老祖宗的脸。”
对方幽幽投来意味不明一眼,到底是乖乖出门面壁去了。
难道是个哑巴?他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师兄。”
闻声他回过头来:“怎的?”
昙槿示意上首:“那便是太行神君?”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桩。
“是啊。”苍侯抿了口酒水,“我已故义父那老冤家。”
他眯起眼睛不胜唏嘘:“这么一看真是贼像,跟天君两个双生子似的。”
此言不虚。昙槿真正想问的也正是这茬。
后生不会平白无故与先生样貌相似,除非是存在某些特定机缘。
心思百转间,他已有模糊猜测。
身高七尺五的太字辈山神纡尊降贵将珠宝又重新搂回箱子里。
顾一也不端戒尺了,帮着一道锱铢不漏地拾捡完毕,神清气爽就扛起箱子回了自己四照宫。
待那一袭青衣走出老远,赵某才从柱子后头探出半边脑袋。
诸君再度若无其事状交杯换盏,力图维持一副宾主尽欢的假象。
城中古木绕墙林立,森森入霄。
日头西斜,庭中无风。
不自觉又一杯陈酒下肚,昙槿满心除了滑稽还是滑稽。
合着长海那日,他赶着收衣服路上听到的动静,其实就和方才差不多经过?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驴唇马嘴的误会?这一个个大小魔头私底下怎的竟如此“小学鸡”?
真替世间无数魔族信众感到幻灭。他捂住额头闭了闭眼睛。
赵玹此时正巧路过,见状不由驻足:“喝高了?”
对方闻言抬头之际面颊微红眼神迷离,似已神志不清。她眉心一跳。
“去后厨看看,怎么还不上菜?”
她支使一名华族女使,“再取碗醒酒汤来。”
女使唯诺领命,匆匆而去。
“哎呦,谁这么不懂事儿?听说这哥们儿从来只喝茶啊。”
说话间太行信手拎起酒壶晃了晃,“这也没喝多少啊?害,吹吹凉风就好了。”
是吗?赵玹随手摸出把扇子扇了扇。
至于么?太行瞠目而视忿忿不平:“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体贴过?”
随即他觍着脸俯身凑近:“给我也扇两下。”
赵玹举起巴掌。
见色忘义!太行沮丧冷哼一声,上高台画屏后头窝着去了。
那可是天君宝座。
诸多来宾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因吃了一堑,赵玹破天荒开始对外界舆情格外留心。
此刻见势不对,她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怎么她身边这些个老少爷们一个个都不知道避嫌的?个个误她大好姻缘。她恨。
“要不——”
她急中生智,指着紫金台同昙某打起商量,“你也上那头坐坐好了,高处风大些。”
受宠若惊已不足以形容昙槿此刻的心情。
他犹豫着要不还是别装了。
对方却已隔着衣袖挽了过来:“这种时候客气什么?”
于是半推半就。他被赵卿云亲自扶着登上高台,坐到了五行山神斜侧方。
正挨着赵某鎏金圈椅的边儿。
这一展开着实过于梦幻。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装着装着真就醉得不轻,已然发起梦来。
太行干瞪着眼很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是忍住了。
毕竟他与旸谷扶桑素昧平生,万一不慎失言将之惹毛,搞不好又得被羽族小弟们没日没夜追砍,实在得不偿失。
虽然他也不带怕,但他如今已然厌倦了睡觉都得枕戈待旦的日子。
一开始还挺刺激。可随着近些年刺客质量逐步下滑,最终屡屡演变为他单方面殴打,久而久之就没劲了。
不过比起他曾经历过的这些毛毛雨,旸谷扶桑战时际遇那才真叫个千钧一发,九死一生。
“这哥们儿不是腰子被嘎了一剑么?”
他双手托腮目露关切,“最近还是别喝酒了,听老顾说伤口感染也会死的。”
承您吉言嘞。昙槿礼节性颔首。
当自来熟话唠碰上没什么交情的闷葫芦,确实相当容易这样不尴不尬。
太行挠了挠耳后。
幸好这时布菜的尚食终于来了。
未见菜色先闻鲜香,嗅着很是妙不可言。
如果上菜的哥们没有在搁盘子的同时不小心踩到他的脚,就更完美了。
漫不经心四目相对。
大惊失色各退一步。
“我就说这么宽一地儿都能踩着绝壁故意!”
太行拔刀便砍,“格老子的飞让水!老子今儿非弄死你不可!”
飞廉避而不战,光速窜到妖帝后方猫起来。
“陛下救我!”他从容递出两页纸,“我是来投诚的!”
昙槿接过一看:入职申请表。
申请者:飞让水。
申请职位:旸谷归一舍厨师。
申请原因:见威胁信。
底下这封威胁信明显赵某笔迹。
上书寥寥几字:你老婆儿子在我手里。
“”
为了照顾某前朝大圣的尊严,他借着支颐的动作掩住半边笑脸。
赵玹拎起一只大虾趾高气昂:算你识相。
飞廉一脸贤惠地陪了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