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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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骂她掉钱眼里了,又讲:“恋爱也好啊,你看周家里肯定也有好看的男生,你就试试看嘛,你那么漂亮,配哪个都绰绰有余。”

学姐的恋爱经是天天挂在嘴边的,她当作听白噪音了,乐呵呵地数着发工资的日子。

她这天的工作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做梦。

要是天天这么顺利就好了。

凌晨三点,有人拍门,把她从沉沉的梦境里抓了出来。

叶蓁蓁恍恍惚惚地打开门,看到门外顶着黑眼圈的周云起。

“我知道了,你是在利用我装可怜。”

“你竟敢利用我,你完了。”

“从此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知道……”

叶蓁蓁睡得迷迷糊糊,说了声好的,我明天会做的,然后关上了门,把周云起关在了门口。

“……惹怒我的代价。”

周云起干巴巴的把话说完,怒火窜上脑壳。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一气之下,周云起对着房门踢了一脚,预想中被一脚踢开的房门坚固如铁,唯有脚踝清晰地咔嚓一声。

他脸色煞白,咬着牙敲门:“喂,开门……”

叶蓁蓁倒在被子里,耳朵边好像老有蚊子嗡嗡响,她拽过被子蒙上脑袋。

一大早起来外面就吵嚷不停,叶蓁蓁出来一看才知道周云起受伤了。

周颂雪倒是站在了门边,目光同嘈杂的人群们一起,随着周云起不耐烦的声音游移动,那几个老宅来的佣人扶着他,往门口停着的商务车上去。

周颂雪倒是出乎意料地同她搭话,问的却是:“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蠢事?”

语气里竟然带着莫名的笑意。

叶蓁蓁看他,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依旧无神,落在吵闹的方向,很快收回。

“走吧,是时候吃早餐。”

远在老宅的周太太一早被电话吵醒,忙慌过来把人带回去,临走了还阴阳怪气地说,“颂雪,你就是这样照顾弟弟的?难怪你这几年名声越发难听,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是让那些有心人胡乱编排!”

“我的名声一贯不好,早习惯了。不过江阿姨,与其费心我的事,还是多关切云起,他这样大的人,还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总归不好。”

周颂雪坐在餐桌用餐,姿态优雅地擦了擦手,闲适平和,似乎和常人无异。

周太太的脸一下黑了。

她看不惯周颂雪瞎了还占着二少爷的名头,霸着集团的股份,而周云起什么都没有。

她上位太晚,拼死拼活才拿了点管家权,终究是虚的,周家那两兄弟早些年见了她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近些年修炼得阴阳怪气,表面上心平气和叫她江阿姨,行事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好像周家和她没半分关联。

她快要咬碎一口银牙,缓声说:“别怪我说话直白,做阿姨的,总还是关心小辈的,颂雪,旁的事情不要紧,你可要早些把眼睛治好才行。”

她放下这么一句就扭身离去,纵然周颂雪事事强过她儿子又如何,他现在已经是个瞎子,说难听些是废人一个,死乞白赖占着那么些东西,跟死了拿金银珠宝陪葬也没区别。

可她回回这么开解自己,看着什么都不是的周云起,更是生气。

车门关上,她恨恨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养得你这样不争气!”

周云起一早被大惊小怪地拖来拽去,似乎累了,此刻闭着眼,像什么也没听见。

“二少爷,那个三少爷……”叶蓁蓁凭着逻辑推敲出称呼,周颂雪没打断,她用力闭了闭眼,说:“他那样子,是不是我打的?”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周颂雪缓缓抬眼,那双没甚神采的漆黑眼眸看向她。

“怎么这么说?”

她从周颂雪平淡的反应里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

她委婉地说:“昨晚三少爷来找我,我迷迷糊糊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周颂雪语气平静,“如果是你,他早就咬着你不放了。”

叶蓁蓁放心了,但又觉得周颂雪似乎和她一开始看到的有所不同,能用“咬”这个字形容自己的弟弟……怎么讲呢,好像他现在多了点淡淡的活人感。

当时她还以为这只是一种比喻。

周颂雪没有明讲,他说的是一个广泛使用的动词——常应用在狗的攻击和防卫机制。

而周云起正是这么认为的,叶蓁蓁惹怒了他,并且自己受伤了。

他已经宣战,接下来就是攻击,直到对方缴械投降。

叶蓁蓁对此一无所知。

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张管家也说了那是个客人,受伤了就回家养伤,她就能回到原本平静正常的生活轨道。

然而一周后,叶蓁蓁在阳台上擦玻璃的时候,看到了杀气腾腾冲进门的周云起。

……拄着拐一蹦一蹦的。

她没傻到等他杀上来才能想起了周颂雪的推论,眼看他已经往楼梯上蹦,她慌张钻进了周颂雪的房间。

周颂雪合上手里的资料。

“还没到午餐时间,你找我有事?”

他的眼睛望着一个虚空的方向,仿佛隔着层层大雾,把他关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她被冲昏了头脑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难道要躲在周颂雪背后求保护?

叶蓁蓁往后挪了一步,平缓了呼吸。

不该那样。她只是一个保姆。

周颂雪略微侧身,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是很好的人,未必不会帮忙。但是,叶蓁蓁自己该知道分寸。

他不厌其烦,轻声问:“你有话要说?”

她开口,却说到了另一个话题:

“厨房说今天的鲥鱼很好,叫我问二少爷今晚做鱼汤还是清蒸。”

其实是要做清蒸的,季厨说清蒸鲥鱼才是内行人的吃法,她自然不懂,但周颂雪不会不知道。

周颂雪静静坐在桌前,她想起第一次见他,几乎被浓郁的黑暗吞噬的样子。

那是偶然情况吗,还是说,经常如此?

她被自己忽然的出神吓了一跳,近来她对周颂雪的关注和猜测实在超过了界限,而她本不是那样的人。

“就做清蒸吧。还有什么事?”

周颂雪顺着她的话应答了。

然而他听得见,知道周云起要喊打喊杀,亦听见她慌乱进门的喘息,还有退却的脚步,戛然而止的求救。

她想要做什么呢?

她轻轻退到门边,说:“没事了,我去答复一声。”

门合上。周颂雪偏过头,轻轻挑眉。

她已经走了,什么都没说。

房间通亮,他近些日子不那样沉郁,叶蓁蓁自作主张地在他房间里拉开一小道缝隙,窗帘从紧闭到越来越敞亮,他有时候照着日光暖洋洋,便觉得也没有那么糟。

说到底心病总是有法子治,他也许总有一天会好。

叶蓁蓁有天悄声和张肃讲话,说,少爷总有一天能知道的,有很多人真心地盼着他好,那样他也许会更开心一点。

谁呢,谁盼着他好?张肃笑着,他说反正不是我,我就是借着他瞧不见狐假虎威的呀。

叶蓁蓁认真地讲:少爷那么聪明,他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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