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李磊后面的话就猛地止住了,尴尬地看了一眼对面,对面的牛田夫妇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饼子,只是这次的沉默里没了刚才的强忍火气的愤怒,而是一些深沉地复杂地情绪。
李平各抓了一把核桃和板栗递给两边,然后说:“这些东西可不是农家乐的,是谢村长昨天开车回你们之前还当邻居时的老房子那亲手打下来再一颗颗收起来清理干净的。”
一听这个,那几人全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看谢军再看看手里的东西,不可置信地剥开放进嘴里,认认真真地细嚼慢咽,试图能够吃出记忆中的味道来。
谢军说:“我看那两棵树,是就沿着你们两家的院墙生长,树冠一边在牛叔家一边在李伯家,看得出来,你们两家那时候关系有多么好,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院墙都裂了塌了,可是这树还在,结的果子还在,但是哪里想得到当初互相分食的两家好邻居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呢?我从你们的话里能够听出来,你们互相对彼此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当初接受恩情的时候心里肯定也发过誓要好好报答,我们都说生死之外无大事,怎么这么深的交情就在后面这些小事里面一点点磨没了?”
“咱们李家坡尤其是红苗村,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一些天灾,尤其是那几次山洪,没活下来的人很多,多少邻居前一天还互相串门,等再见就只剩下空荡荡被冲毁的房屋了,人跟人能够结缘能够常见面,已经算是走运了,所以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好好说开呢,是吧,牛叔、李伯?”李平见缝插针地帮着谢军劝导。
从进门到现在几乎一直在沉默的生子忍不住开口,“爸!您就别再跟牛叔斗下去了!我小时候咱们两家多要好啊,您还一直跟我说牛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是救命之恩要我把他当成您一样孝顺,牛表哥对我也像亲哥哥一样不管是上学还是砍柴放牛,处处都护着我帮着我,说来说去,什么事能比这些还重要?牛表哥他们都在外面,牛牛叔和牛婶老两口在家,光在人数上看咱就是在欺负人!反正不管今天怎么样,以后您都别拉着我!再逼我我就去找牛表哥一起去打工去!”
李磊本能地想要生气,眼一瞪,对上儿子闪着泪花的倔强眼神,再下意识看看对面牛田夫妇苍老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那个气一下子就散掉了。
“哎,你们怎么现在,也这么老了?”李磊牛头不对马嘴地忽然说道,这还是谢军头一次见他在对上和牛田的时候没有任何激动的语气。
牛田同样平静甚至带这些疲惫地回:“几十年了,连生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吗?我现在还记得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你吓得浑身没力气就会瘫在嫂子床边上,所以出了接生的就是我第一个抱的他,小小一个,比现在可白多了,结果这一晃,都变成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了。”
“是啊,”李大娘也感慨地说:“我看你家小囡还不是,那时候躺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喝羊奶,老把我认成她妈,现在也是高中生了,那次放假回来站在村口远远的地我都没认出来。”
胡勇看着和和睦睦追忆起往事的两家人,和李平相视一笑,加上帮他跑前跑后的小金多多,四人默默地举杯碰了一个。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在农村,邻居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有争吵有矛盾,但是不管春去秋来树叶是长还是掉,底下的树根早早地深深扎入地底,和周边的泥土融为一体撼动不了分毫。
这顿饭吃到最后,两家不仅仅是握手言和,牛田和李磊小酌几杯,借着酒劲情绪上头以后几乎是抱头痛哭,一口一个李哥一口一个牛弟地喊着,道歉道着道着就开始互相鞠躬最后差点趴在地上对拜,还是谢军李平他们给硬拉起来的。
既然恩恩怨怨彻底解开,重归于好的两家人当然在合作社的事情上也翻天覆地地转变了态度互相谦让起来,有了对付这两家的经验,剩下那些有矛盾的家庭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