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迢被迫顺着中年妇女的方向,以奇怪的姿势仰着头,她一边往回拽自己的头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放手,你给我放手。”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但全部都是林师繁与李月迢。
想起了过去我对李月迢的无数次沉默,那份愧疚和愤怒冲热了脑子,我上前用力地掰开了中年妇女的手,推开她:“阿姨,你干什么啊。”
中年妇女被我推到一边,目标朝我转移,她狠厉地眼神朝我射来,让我脑袋冷却,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反应了过来时,周围的目光已经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背后一凉,汗液不受控制地冒出,他们的目光,迫使我低下了头。
可偏偏这个时候,挤进前面同桌,诧异的叫着我的名字:“李芷岁?”
中年妇女眼神一晃,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反应过来:“李芷岁,你就是李芷岁?我就说为什么什么都问不出来,你俩是一伙的吧!”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那一刻我想逃跑,可我的脚始终挪动不了。终于,李月迢挡在我的身前开口了,她冷冷对着妇女说:“你知道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我偷偷喘口气抬起头,从李月迢散乱头发的缝隙中看着中年妇女愤怒的脸。
“你杀了我儿子,可你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李月迢冷哼一声:“你儿子做了怎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儿子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是你,是你你果然和你爸一样,都应该被”我站在李月迢的身后,清晰的感觉到了,她身体有轻微的颤动,中年妇女的话被打断了。
“就是因为这样,你儿子才会死,关于我们,你讲的太多了,也放任你的儿子像你一样”李月迢顿了顿,看向正在跑来的年级主任和保安,继续说道,“但你又没有管好他,才让他有了犯罪的念头。”
只有我听明白了,那最后一句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李月迢的尾音刚落,年级主任和保安刚刚好到达,保安们一把抓住住中年妇女,年级主任上前对中年妇女做出警告:“根据规定,您不能来这里,更不能和李月迢见面。”
被保安拉走之前,中年妇女抛下一句话:“我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中年妇女被带走了,而李月迢也在年级主任的安慰下,离开了班里。班里像炸了锅一样,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事。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渐渐的恢复了神智,回过头发现周围的人紧盯着我,同桌问道:“你和李月迢很熟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我和她并不熟。”
“那你怎么”
“就是想帮她一下,没有什么原因,今天要是别人在哪里,我也会这样的。”我说了谎,换做别人,我一定会像他人一样,做个旁观者的。
同桌一脸难以置信:“李月迢长得倒是挺好看,没想到杀了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围的人附和着点着头,我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就是说啊。”
李月迢那个上午都没有出现,奇怪的是,我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瞟向李月迢空空的位置。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解散后,我和周围的同学在操场的一小片地方,围成一个圈圈坐了下来,可无论如何我对她们的话题都提不起兴趣。
无聊中,我的视线从湛蓝的天空移至到了操场门口。栅栏后的李月迢的确将我吓了一跳,她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我,安静的像一尊雕塑。
她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并不想过去,但自己过去总比她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走我好吧。
“我去上个厕所。”我对周围的人说,等我抬起头时,李月迢已经不在门外了。
我急步走了出去,环顾一圈,四下都是正在热闹地玩着游戏的孩子们。终于我在教学楼的门口发现了她。她插着兜看着我,确认我找到了她,就转身进了教学楼里。
她下了地下车库,而我在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就是在这里,林师繁被杀那天,我听到了李月迢与林师繁对话的地方。她一直往里走,昏暗的车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突然笑了:“我们做朋友吧。”
那一刻,我觉得那是个阴谋,反射性的回答:“我不答应的话,会怎么样?”
她沉默了。
“我会变成林师繁那样吗?”我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她嘴角弧度弯了几分:“林师繁哪个样子?”
“你不要挑衅我!”这种被玩弄的感觉,让我很恼怒,“为什么和我做朋友,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帮你,我一直都只是帮我自己。”
“我们都姓李呀,很有缘啊。”她语气轻松的,就像我们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啊?”这么没头没尾的话,真是让人不爽。
“做朋友有什么理由啊,就是想和你做朋友啊。”
我无法摸清她的想法,但我希望自己不要再招惹有关于她的事:“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你只是需要一个不让你显得另类,和你相伴的人,反正都是将就,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她明澈的眼珠看透了我的一切,这一刻,我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她弓着身子,向我靠来:“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也会慢慢的了解有关于你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反应的余地,可那个时候给我再多的时间,我可能都没办法给出一个答案。
李月迢真的是言出必行,她依旧每天跟在我的身后,但不会和我说话,也不会再抢走我的饭盆,更不会拦住我的去路。
“我现在都不敢靠近李月迢,学校到现在也没个解释,我听好多家长都去校长那里反应了,说什么怎么能和杀了人的学生一起上学。”
越来越多的人疏远李月迢,同桌的话也说得没错,我本应该比别人更加惧怕李月迢,可是林师繁是怎么对李月迢的我全都看到了,那让我没办法忽视。所以我时常再想,如果面临那些事的不是李月迢,而是我,我会怎么做?
但我最终也没能够说些什么,当然面前的这些人也没希望我去说什么。
一个想法的改变往往是很长很长的一段导火索在漫长的燃烧后,“轰”的一声爆炸。
我接受李月迢的这个想法,或许只是赌气,但那个瞬间,我的确改变了我的想法
啊,又想上厕所了,天啊,膀胱要爆炸了。我低声对同桌说:“下课我上个厕所,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吃饭。”
那是我第一次,向那些人提出了请求。
同桌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看着手中的指针一点点走过,当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上厕所的时候,我心里不断催促着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甚至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完全排干净自己的尿液,就提起裤子,快速的回到班级。
然而,当我回到班里,那些人又一次走了,我看了看手里的表不过刚刚过去两分钟而已。那一刻,我受够了。李月迢坐在她的位子上,抬头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与彼此对事,我觉得可笑,委屈又丢人。
我转身快速的走出班级,也知道李月迢就跟在我的身后,可我依旧走的很快。而冬天刺骨的风扎进我每一个毛孔正浇灭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