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决陷在沉默里。
桑矜十分随意抖了抖药瓶底部,确保没有一点剩余。她收回瓶子,平静看他,耸了耸肩。
“抱歉。”
她说的十分礼貌。
可这明摆就是挑衅,是在他伤口撒盐。顾决沉静良久,缓缓问:“你真的一点心没有?”
“嗯,没有。”
她无畏道:“你们‘父子情深’,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以为说一句都是因为我,便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顾决,你我都是成年人,付出这种东西你情我愿,上世我为你做那些事,最后不也得你一句蠢货吗?”
“我没将这个字原封不动还给你,已经很仁慈。”
女子轻描淡写潇洒无情,漠视他一身伤,“如果你真想找女人怜惜你,出去左拐,慢走不送。”
顾决看她伸了手指路。
心口疼痛,难以言说。他也不与她争辩,只摁了紧握的手。
桑矜其实没多少精力同他斗,她脱下鞋上床,往床里一滚,寻了个舒服姿势睡了。
顾决的伤上了一半,现在连药粉也没有。男人静坐了会,自己穿衣。
他穿衣速度很慢,衣料再好也经不住皮肉摩擦,顾决其实可以出去的,随便叫个暗卫来,都能伺候比桑矜好。
可这男人自己找虐,谁也不叫。
他穿好衣往桑矜身边走,原本以为睡着的人忽然出声,“上床可以,但别弄出动静,否则我踹你下去。”
顾决没做声。
但行动上听从了,他脱去靴子从后靠贴过来,桑矜只感觉自己后背多了份热,男人长臂伸来,环抱她腰。
他忍耐异常,明明可感受到身体肿胀,却真的一动不动,只抱着。
桑矜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她这个觉睡的挺踏实,什么噩梦都没跑出来,等她再醒,外面天色已暗下。
屋内燃了灯,佛寺传来缥缈钟声,她听到一些很杂的声音,又近又远。
再定睛,她身边没人了。
可顾决没走,只是在厢房外面,正同一人低声说着话。
“顾世子,屋里那人的病,不是那么简单的魇离之症。”
“禅师的意思是——”顾决的话骤然变的更低,使桑矜必须竖着耳朵听。她很纳闷,难道自己又梦游了?听门外意思,好像说的是她?
她下床,试图靠近偷听。
“因果循环,便似佛祖给世人一个机会,只是我们佛门讲究有借必有还,这气运成败,都不可能一直在一人身上。”
说话的应是寺中高僧。
桑矜纳闷,琢磨这僧人的话。什么叫气运成败都不能在一人身上?难不成她这世所做一切最后都会化为泡影?
她摇摇头。
决不能。
她费尽心机、不惜搭上自己才换来现在成就,虽离彻底复仇还差的远些,但也不能就此亡了。
她欲再听听——
“禅师,你说的破解法只有这一个?”顾决打断话问,同时也断了桑矜想再听听的意思。
紧接着便是佛堂大殿里诸多僧人诵经的声音。
经海淹没所有声音,包括顾决和那禅师最后说了什么,桑矜彻底听不到。
她身子还探着,突然门就开了。
顾决站在她面前。
她不自然起身,瞄了眼他身后,早就没什么禅师影子,唯有顾决那位新暗卫,笔直站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