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并且不伤害到对方,这一点的前提是得先压制住对方,我对你很失望,降谷。’
阴暗的囚笼里,金发男子双眼失神的看着头顶。
黑暗中亮起的红光,将他此时的凄惨模样传递出去。
手边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团,仔细看褶皱的地方偶尔会出现两三个字。
斑驳的血迹在身下溢开,反复干涸又浸湿。
铁栏外只有一条漆黑的甬道。
囚笼里也不存在明亮的光源,只一盏高挂在上的白炽灯发出点点微白。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潮湿,但降谷零的脸色却有一种泡在水中三天三夜的苍白。
‘为什么你当时不攻击我的膝盖?’
‘你为什么犹豫了?’
‘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你已经受了重伤,还让嫌疑人逃走了。’
‘对付凶恶的犯人,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我们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就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熟悉的声音。
降谷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弱点,组织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弱点!
童年的不幸没能叫他心怀恶念的成长。
是不会怨恨吗?
不是,他只是知道世界上并不只存在坏人,所以善意依旧大于一切。
警校时期依旧被时不时调侃,是真的不在意吗?
不是,是因为他知道班长以及那几人会无条件帮助自己。
人生难免有曲折起伏,好事坏事都经历,才能真正成长。
降谷零能在组织里把‘波本’这个角色扮演的如此完美,无非就是因为在组织里,他不用刻意压制自己心底的恶。
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牺牲某些小的,换来大的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做过。
每一个身负责任的卧底或多或少都做过。
他管这叫身不由己。
但不可否认,在组织降谷零是自在的,基本不用担心琴酒会不会怀疑,‘城府很深’、‘行为诡异’、‘神秘主义’、‘腹黑自傲’就是波本本身。
降谷零一直觉得自己卧底的很好。
要不是组织最近越来越过分,循序渐进的话,他觉得他应该会把组织一网打尽吧?
‘只有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才能真正地贯彻正义。’伊达航班长的教诲是那样锥心。
在最后一次布局之前,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的是,死了那么多警察,全都是因为组织新调来日本的亚力在搅动风云。
如果把他抓了,是不是就能消停了?
是他不够冷静吗?如果在计划出现变动的第一时间就取消,是不是就不会落入这种下场?
降谷零很认真的想了想,不会。
因为死的警察太多了。
所以他想拼。
他所热爱的这个国家,培养了那么多热爱国家的人,就这样死在组织手里,降谷零忍受不了。
与其说他的恋人是这个国家,不如说降谷零所爱的,是那曾经在警校里和自己闯祸的四人。
他们爱这份职业。甚至都为了这份职业而丧命。
降谷零觉得,作为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一位,他要连带着那四人的份,一起去用力爱,全力爱,毫无保留的爱这个国家,才能好好生活。
不然,‘零’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有这份执念,降谷零才这么偏执。
他明明最适合呆在组织,却依旧以卧底的身份潜伏着。
是他真的大爱无疆到可以忘记童年的伤痛,青春的误解,警校的调侃吗?
不,不是。
作为正常人,他也怨,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