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竟然把南絮姑娘收了过来?”慕容敬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万俟睿,对方却很不以为然的在把玩着一把精巧的匕首,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意他的惊讶。
“太子这事,迟迟找不到人,没有任何头绪,皇上又一直在催,我只能多找几个帮手了。”
“可是你就不担心多一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吗?”
“她有把柄在我手上。”慕容敬朗这下明白了,能让京都府的人抓住的把柄必定不是小事,于是乎,他也就不再惊讶了,接着问:“那这事儿目前进行的如何了。”
“就那样呗!”慕容敬朗听了以后,更无语了,皇上安排的事儿都能这样,也就是他了,换做别人,事情别办妥,早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但是万俟睿的话,就会觉得这也是很正常不过了。
“我的好兄弟啊,你这一个多月了,都干嘛了?”
“找人啊?”
“人呢?”
“没找到。”
慕容敬朗这下彻底无语了,如果这样的对话是发生在他和皇上之间,估计他那颗脑袋早就落地了。再一看看还在玩儿匕首的万俟睿,慕容敬朗都替他着急。突然,万俟睿放下了匕首,十分严肃的说:“找太子这事儿,你说皇上为什么点名让我去办呢?”
慕容敬朗也曾疑惑过,但又觉得如果是皇上信任他这个好兄弟呢?可是,君心难测啊,“这一个多月来,我在京都各处都布置了人手,监视这城里城外的每个人,结果呢?盗窃的,抢劫的案子倒是破了不少,为此京都府还被表扬维持治安有功呢!”
万俟睿说这话完全是一副自嘲的语气,因为京都府的职责向来不管地方治安一类的案件,他们只为皇上办事,“该找的人却没了影儿,于是我干脆也就那样了,他不催我也就不着急的办了。”
“你可真行啊,就不怕皇上办你一个办事不利的罪。”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当官,我那个爹非要如此,每天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是体会不到的!”说到最后,更是拉了长调,慕容敬朗笑了笑,知道他的确是不情不愿的。
“好吧,我确实是比你潇洒一点儿。”慕容敬朗更加心疼他的好兄弟了,可是自己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又问:“除了南絮还有谁?”
“徐修涵。”
“呃……”前几天还死活看不上人家,处处怀疑,如今到都成了自己人了,唉……
“时间不早了,今天我得回趟家了。”
“好走,不送!”
宰相府。
“最近京都府的事儿多吗?”
“多。”听着儿子说话是如此的态度,万俟崇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旁边的李云蕾便赶紧制止了他,并用眼神示意他,万俟崇这才没有发火。
李云蕾看着万俟睿,没有责怪,语气平和的说:“睿儿啊,叫你回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亲了。”万俟睿不为所动,当着他俩的面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翘着二郎腿,东倒西歪的坐着。
“成呗,您二老做主就行。”李云蕾听了这话也不知说什么了,三人之间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万俟崇因为生气满脸通红,左手握着茶杯似要将其捏碎,他也在忍,可是这时万俟睿却站了起来,走到万俟崇身边,稍稍的弯下了腰,还面带这微笑说:“您让我娶谁,我就娶谁。”说完又露出了一丝无所畏惧的笑容,这下可是彻底惹怒了万俟崇,没等万俟睿站直身子,“啪”的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吓呆了。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老爷,您息怒,睿儿,快跟你爹赔个不是。”气极的万俟崇浑身都在抖,刚扇完那一巴掌,手掌通红,眼睛瞪的极大,似乎要将万俟睿瞪出几个窟窿不可。而万俟睿,刚才还毫无顾忌,现在也乖了下来,只是这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不说,心里的滋味更是不好受。李云蕾吩咐婢女去取些冰块来,被万俟睿制止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李云蕾没想到父子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她又急又气的在万俟睿背上拍了一下,“睿儿,少说几句吧!”
“娘,我就要说,他敢做,我凭什么不敢说?”
“好好好,我养了个好儿子,让他说,我到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从小到大,家里哪件事不是你安排好的,为了你的官位,你什么做不出来?你设计让母亲嫁给你,为了巩固你的地位,拉拢慕容家,把姐姐嫁了过去,让我进京都府,让我在皇上面前表现,这一切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你的权势和地位吗?”话说到最后,万俟睿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李云蕾不说话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呆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万俟崇像是被扒光衣服一样,也不敢再正视儿子的眼睛,这一切不管是不是发生,从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还有……”万俟睿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又继续说道:“要不是刘长风和我关系好,我竟然不知道,永平三十年的淮安贪腐案竟有您的一份,您已经是宰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完,也不管万俟崇做何反应,万俟睿甩手走出了宰相府。
李云蕾的眼泪流的更多了,她想不明白,这个家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出了宰相府的万俟睿直接就去了慕容家,刚一进大门,就看到姐姐在和下人们说着什么,本想绕道去慕容敬朗的朗园的,但还是被万俟静发现了,万俟睿把头高高的扬起撇向一边,看似还是那样的傲慢,实际只是在掩饰脸上的红肿。
“睿儿,你怎么了?”万俟静还在踮脚仰头看,万俟睿故意不让她看,万俟静没办法,只好伸手在他腰间一拧,“啊呀,姐。”万俟睿捂着那侧被拧的腰终于是把头低了下来。
“你仰着头干嘛呢?”刚说完,就看见了那又红又肿的半边脸,“你怎么了,你的脸……”
“没事儿,练武摔了,脸朝地。”信口胡诌,却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在万俟静面前,他依旧是个孩子。
“胡说,是不是爹?”万俟睿不说话了,向来傲娇如他,在姐姐的一再追问下,眼睛竟然有些红了,眼角隐约有些泪光,他怕让姐姐看见他哭的样子,于是干脆就撒娇似的把头枕到了万俟静的肩上,“姐,我疼……”
万俟静也心疼这个弟弟,从小就总是和父亲对着干,没少挨打,万俟静没有再问他是因为什么,轻轻的摸着枕在自己肩上的万俟睿,“好了好了,姐去拿冰块给你敷敷。”
“嗯。”
“嘶……姐,你轻点儿,啊呀,姐……”万俟静将他领到了廊桥一侧的凉亭里,又命婢女从冰库里拿了几块冰块给他敷上。
“都这么大了,还记不住教训,就不能不和父亲对着来吗?”说完,故作生气的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爹今天叫我回去是让我成亲的。”
“是哪家姑娘啊?”一听到给弟弟张罗婚事,万俟静也是来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事儿,毕竟她也在一直给弟弟物色好姑娘,可总是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家的兄弟。
“不知道,没说几句我就出来了。”
“唉,你呀你,就应该给你找个媳妇儿管管你。”
万俟睿不想再说成亲这个话题了,于是赶紧找话岔开了:“姐,我有点儿饿了。”
“等着,我先给你拿点儿糕点去。”
万俟静离开后,万俟睿一手拿着冰块敷着脸,一只手撑着脸架在桌子上,他心里也很难过,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究竟是谁做错了呢?父亲是宰相,权倾朝野,却做不到洁身自好,更是逼着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唉,想到此,万俟睿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没有,姐。”
“吃吧。”万俟静把几碟子点心都往他那儿放了放,又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以后少回家吧,回你自己那儿住吧!”
“可是我那儿冷冷清清的,要不……”万俟睿突然笑眯眯的望着万俟静,“姐,要不我就住你这儿吧!”
“你呀,想的美,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黏着我,小心找不到媳妇儿。”
“反正我是无所谓啦。”
万俟静在一旁给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从小就喜欢粘着自己,如今都是大人了,却还是这样,想着想着,万俟静的嘴角微微的扬起了。
“姐,敬朗在吗?我有些事儿找他。”
“在呢,去吧。”
此时的慕容敬朗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画画,听到门口的动静,头都不抬的说:“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别提了……”
“怎么了?你的脸……”慕容敬朗停下了手里正在画画的动作望向了来人,一看到他的脸,欲言又止,“没什么事儿,找你过来喝酒。”
“是不是人找不到,没处发泄呀?”
“唉,今天回了趟家,结果挨了我爹一巴掌。”
“我就知道。”慕容敬朗笑了笑,又问道:“还需要冰吗?”
“不用了。”
“找人找的如何了?”
“唉,无从说起。”慕容敬朗一脸担忧的看着万俟睿,对他既同情又佩服,同情的是从小到大,他很少做过自己喜欢的事情,佩服的是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依旧很负责的在做,很少抱怨。
一直在朗园待到傍晚,慕容敬朗要留他吃完饭也被他拒绝了,于是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门,又给他牵了匹马,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又不放心便派慕枫送他回去,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这酒真好,下次我还来。”慕容敬朗笑了,又让慕枫把剩下的酒也一并打包给他带了回去。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兵部府衙。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府衙内各处也只剩下了值守的士兵,刚巡逻回来的人如释重负般的卸下武器与盔甲,反而与他们换岗的那一队人却在叫苦不迭,百般不情愿的走上了巡逻值守的岗位。
兵部府衙占地面积大,分为地上地下两部分,且在府衙内遍布种植的四季常青的树木和花草,长的又极其茂盛,不管是从远处还是从高处看,任你眼神再好,也只能看到零零星星的房顶。这虽然是一种很好的隐蔽方式,但是对于夜间巡逻的士兵来说,无疑是增加了难度。
“哎,你,你,你去那边,你们往东去,剩下的人跟我去武器库。”
“是。”发号施令的正是负责兵部守卫之职的总兵:顾东,因为他想着反正又没什么事儿,随便看一看好回去喝酒,他则是领着几个人去了武器库,因为那个地方最好巡逻。
武器库正是兵部位于地下的部分,从地面上进入武器库,需要从后院的假山处搬动石头机关开启大门,随后通过长长的甬道经过三个转弯处方可进入武器库的正厅,在正厅的周围,按照八个方向分别建造了不同的房间使用,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就算长时间待在这儿也不会觉得闷,武器库最放心之处便在于外人是无法通过挖地道的方式进入,因为在建造时在地下用一圈水银将武器库的地基数尺之外隔开,所以就算挖到了,也会因为水银的存在而无法前进。更何况据说在这地下还埋藏着更多无法告人的秘密。
但是就算巡逻的士兵能够通过曲折复杂的地道进入武器库大厅,但是对于存放武器以及武器的图纸这些涉及机密的地方,却是只有掌事和副掌事才能知道的。
“报告总兵大人,武器库周围一切正常。”
“报告总兵大人,武器库内一切正常。”
“好,撤吧!”
为首那位被称为总兵的大人乃是百里夫人顾问筠的亲戚,名叫顾东,因为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托人来到京都找到百里家请求给谋个一官半职的,碍于面子,百里庆之在皇城兵马司给他谋了个兵部值守总兵的差事,虽说俸禄没有多少,但是毕竟是吃的皇粮,就算日后找媳妇儿也是方便了许多啊,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惹上事儿了。
巡逻的士兵有序的撤走了,本该有值守,结果却撤了个干干净净。
危险都是有预谋的坏事,若是没有了防守,这些坏事也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一听到能够撤回的命令,总兵大人顾东连带着一队士兵,脸上都乐的挤满了褶子,边走还边商量着一会儿要干些什么。
此时,在兵部府衙的外围,负责外围的夜间值守士兵虽然没有擅离职守,但一个个的也都很是惫懒,在他们身后,黑夜裹挟着危险正一步步的逼近。
大约一刻钟后,天更黑了,夜真正的来了,那早已埋伏好的黑衣人从黑夜中钻了出来,极其快、准、狠的就解决了守卫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紧接着这伙人也不管那些倒下的士兵该如何处理,就利索的翻过了院墙。
就在这伙人成功进入到兵部府衙的同时,又出来一小队人马,将那些倒下的士兵的尸体拖走,整个过程干净利索狠绝。
先前进入府衙的那伙黑衣人,为首的身材高大魁梧,自带杀气,他带领着其他的黑衣人直奔后院的假山处,到了假山,随着他的手势起起落落的,四五个人便分散至周围隐蔽起来,剩下的三人,一人负责启动机关,另外两人则负责留意周边情况。很快,武器库的开启机关就启动了,三人迅速的钻入地道中,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而且怀里好像还装着什么东西,与门口留守那人对视一眼后,隐蔽在周围的那些人纷纷现身,随后又有序的留开了后院,而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半个时辰,待他们完全离开兵部府衙,顾东早已和手下喝的不省人事了,东倒西歪的躺倒了一片。
但接下来的夜晚,一切如旧。
“周大人,早。”
“早。”
来往的人见到周强无不是笑脸相迎地打招呼,周强亦是如此的回应着向他问好的同僚或是下属。来到后院,人少了许多,毕竟这里也不是兵部每一个人都可以来的地方。与早晨接岗的总兵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后就径直向假山走去,但是在他身后,他不知道的是,神色匆匆的跑过来一人,在守卫的总兵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总兵就带着几个人匆忙离开了。
武器库内,掌事王文正早已经到了,他正背对着入口处和库部郎中洪康说着什么,但是二人皆是面色凝重,周强加快步伐走到两人面前,“王大人早。”王文正闻声转了过来,没有理会又反问道:“周大人,昨晚你是否将图纸册带了回去?”
这一问,把周强给问懵了,但是当他注意到洪康望向他时的神情以及那双眼睛,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在没有亲耳听到最坏的情况时他还是依旧镇定说:“没有。怎么了?”
此话一出,王文正的脸彻底的垮了,整个人就跟提线木偶断了线似的,松松垮垮的跌坐在地上,而地面,刚刚被用水清扫过,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可是王文正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完了,完了,图纸册不见了,不见了……”一向稳重干练的王文正就像说梦话一样,一直在重复着‘不见了,不见了……’周强和洪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都慌了,周强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来,而一旁的洪康也彻底的惊了……
“大人,也许是放在哪儿了?”周强看着王文正,希望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图纸册,只能是咱俩经手,我没有拿,你也没有拿,这不是丢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