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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 55 章 爱卿,唯独只有你了。……(2 / 2)


没人知道,也没人明白窦皇后为什么明知苏云霜另有死因,也没替自己伸半句冤枉。

现在,拿到那封信的赵璴知道了。

当年的院判在苏云霜死后每两年便告老还乡,此后一直东躲西藏,直到被赵璴的人抓住。他招供说,当年是陛下命他在清贵妃的药里下药,当年抓药的凭据,他都一直留在手里。

下药的正是鸿佑帝,而他母后缄默不言,也是因为她猜到了。

她若假作不知内情,还能保住自己与赵璴的性命。但若她发现了端倪,鸿佑帝想尽办法也会灭她的口。

她终于认清了龙椅上坐着的是个豺狼,只能委身冷宫之中,步步算计,去夺豺狼手中的皇权。

而苏云霜呢?

鸿佑帝怕苏云霜母家势大,再生个皇子难以把控,又视窦清漪如眼中之钉,想要一举两得,用那个不想要的孩子换取窦清漪的后位。

却不料,苏云霜吃药不老实,拖到六月才流掉,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所以鸿佑帝伤心,那天夜里,哭得几经昏死。

似乎是爱极了她一般。

——

方临渊刚到怀玉阁门口,就闻到了里头袅袅飘出的香气,当即食指大动,腹中的饥饿感也被勾了起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踏上阶梯,不忘朝着门前候着的侍女笑着打了招呼。

他一入前厅,绢素便对他说殿下还在内间,请他入内之后,像往日一样替他们屏退下人,关上了门。

听着里头半天没动静,方临渊绕过了屏风去,抬眼就看见赵璴正坐在桌前,取下了灯上的琉璃罩,正在火焰上烧着一封信。

听着他进来,赵璴略一抬眼,平静地对他说道:“饿了就先去用饭。”

纸张被火光引燃,屋里的光影当即跳跃起来。

火光滚烫地照在赵璴脸上,方临渊当即看到,他的神色不对劲。

冷漠,阴鸷,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他小心地凑上前了两步,问道。

只见火光里的赵璴神色未变,片刻之后,似乎稍稍缓和了眉眼,抬眼看向他:“没什么,一点陈年旧事。”

说着,他将整封信朝着灯烛上一丢,不等火焰消减,便将琉璃灯罩扣了回去。

火光疯狂舔舐着灯盏,看上去像张牙舞爪的鬼魂。

这哪里是没事的模样。

但见他神色不好,方临渊便也没敢再提,跟着赵璴去了厅中坐下,拿起箸来悄无声息地吃饭。

气压太低,以至于他夹了一块酥饼,吃起有点味苦,也没好问赵璴这是什么做的。

他只自己磨蹭着,半天也才吃了一半。

能让赵璴不高兴的,会是什么事啊?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乱子,还是他的计划碰到了阻碍?

方临渊闷着头,一边想着,一边跟碗里那只不大好吃的酥饼较劲。

就在这时,一块芽菜獐子肉落进了他碗中。

方临渊吓了一跳。

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赵璴偏过头来,神色平淡,已经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了。

“王公公特给你做的,怎么一筷子都没动?”只见赵璴问道。

“我……”方临渊一时也不好答话。

总不能说在猜他为什么不高兴吧?

“我没事。”却见赵璴自己答道。“很简单的问题,我已经想明白了。”

即便想要装作自己没在偷猜赵璴不悦的原因,可听见赵璴这样说,方临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问题?”

赵璴的目光在他面上留了片刻,继而轻轻勾了勾嘴唇。

“若你怕苦嫌烦,本该吃的药也要偷偷倒掉的话,不出三日,我就能发现了。”只见赵璴说道。

方临渊:啊?

问他在想什么问题呢,怎么好端端地开始威胁人了!

“什么药?”对上赵璴的目光,方临渊当即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倒掉什么了!”

却见赵璴淡淡垂眼,看向了那半只被他戳的千疮百孔的莲子酥饼。

“这里头有莲心,若是嫌苦,丢掉就行。”他说着,伸手从方临渊碗里夹走了那半块酥饼。

问号都快要从方临渊头顶冒出来了。

“这就是你想明白的事?”方临渊眉毛都拧起来了。

“你想半天,就在那儿想我不爱吃莲子?”

赵璴没再说话,只拿起汤匙,径自给自己舀粥去了。

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舒展起来。

方临渊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他想明白的事。

他从来都知人性凉薄,也知道鸿佑帝伪善狠毒。

而除此之外,他也比谁都清楚,他身体里流淌着鸿佑帝的血,饥饿时会吞食爱侣的本性,也会通过他肮脏的血脉代代相传。

这样的人,合该孤独终老,谁都别去祸害。

诸如他,如何能保证自己在自认为爱着谁的时候,不会受本性的驱使向他张开獠牙呢?

情爱一事虚无缥缈,包括自己在内,赵璴都不信任。

于是,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或许也会做出鸿佑帝一样的事,他便没来由地觉得焦躁,甚至难免冒出了些自毁的念头。

但有些事想明白,也的确只需要一瞬间。

比如他抬起眼时,看见方临渊与那块酥饼面面相觑的时候。

鸿佑帝盛宠苏云霜多年,也不知道她怕苦,甚至在苏云霜的寝宫流连多年地思念她,也没发现丢了一盆她最爱的海棠花。

口中说着喜爱,却又真在她身上落下过几分目光呢?

他谁都不爱,佯作恩宠,却不过叶公好龙耳。

赵璴垂下眼来,第一次,他对厌憎嫌恶惯了的自己,头一次生出了欣赏与满意的情绪。

他和他可不一样。

他对方临渊的喜欢,可多得多了。

——

上京城接连几日都没有下雨,天气也愈发热了起来。

便是方临渊巡城的时候,偶尔都能听见商户的抱怨。

“去年大涝,今年又旱,什么年成哦……”

“家里多搁些米,到了年末,能不能买到还另说呢……”

连日头都日甚一日地毒辣起来。听李承安说,京郊马球场上的草都被晒黄了,向来喜欢纵马玩乐的王昶等人,这几天都闷在府里没有出门。

又过一日,方临渊被急召进了宫。

竟是因着蓟北的佃户非但没被成功镇压,还闹得更厉害了。

领着一队卫兵前去震慑佃农的官员,本是循例游说,却竟一出府衙就被暴民生生拽下了马来。若非卫兵们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去,只怕性命都要难保。

消息传回,鸿佑帝当即拨好了一千骑兵,让方临渊即刻前去,镇压暴民。

“朕思量再三,京中的武将朕都不放心,爱卿,唯独只有你了。”鸿佑帝在龙椅上叹息道。

“陛下,不过是群百姓而已,是否需要出动兵马,还请陛下三思!”

方临渊一惊,当即神色肃穆地在殿前跪了下来。

若只是民众暴动,也只需安抚震慑,但若出动了兵马,便是要剿杀他们的。

方临渊神色恳切,鸿佑帝却摆了摆手。

“若闹到了突厥的使臣与和亲公主面前,爱卿,大宣的颜面要是不要?”他表情严肃了几分。

“可是……”方临渊连忙开口。

“爱卿莫要再劝了。”鸿佑帝却打断了他。

“江南初平,大宣经不起再乱一次,爱卿,此等重任,你该是明白。”

再出言时,鸿佑帝微微凝眉,出口的语气,已不是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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