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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第 111 章 也只有他。(2 / 2)


果真,有个官员站了出来。

赵璴一眼扫过,是个御史台的侍御史,言官,桑知辛失势之前,也被他折腾得不轻。

“这个自然不是理由。”赵璴答道。

那言官还欲再问,赵璴已经大大方方地接着说道。

“是因我与父皇昨夜促膝长谈,他亦认为,自己年老昏聩,愈发暴虐易怒,不适合再统御四境了。”

“陛下即位至今,仁德贤明,何来昏聩暴虐一说?”

那言官当即驳斥道。

“命桑知辛伪造胡匪,于上京城烧杀劫掠,算不算昏聩?”赵璴垂眼看向他,轻描淡写地问他。

要将鸿佑帝的那点烂事扯到朝堂上,这可不是赵璴在跟鸿佑帝开玩笑。

他向来说到做到。

朝上几乎炸开锅了。

陛下亲自命人于京中作乱?天下哪有这样荒唐的事!

“你……你若信口雌黄,污蔑圣上……”

“这就叫污蔑了?”赵璴瞥向说话那人。

“那么,暗中将北上平乱的安平侯囚禁在宫中,命自己的亲信顶替他的名号出征,又算得上什么行径?”

这下,满朝文武彻底傻了眼。

他说什么……安平侯?

安平侯不是被圣旨派去陇西了吗?突厥进犯,岌岌可危,便是市井岁小儿都知道方临渊是克敌的神兵,怎会被皇上囚禁在宫里?

这下,连那侍御史都支吾着说不出话了。

此举若真是陛下所为……那么唯一的原因,只有嫉贤妒能,迫害良臣了。

他们被这件大事猛地砸晕了脑袋,一时间,竟难以说出反驳争辩的话来。

嗡嗡的议论声在大殿里响起,赵璴任由他们说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

议论声当即消失。

满朝文武抬头看着他,神色各异。

但没人再敢说话了。

“自然,我也知道。今天我坐在这儿,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赵璴缓缓朝椅背上一靠。

“但父皇着实再没有其他能担大任的皇嗣。况我今日坐在这里,自问不比诸位多只眼睛或少副肝肺,想必这临危之命,斗胆也当得起。”

说到这儿,他抬了抬手,平静道:“宣旨吧。”

吴兴海上前一步,打开了鸿佑帝亲笔写下的诏书。

自托病弱,命五公主理政、册太子、择日登基。

九五之尊,贵为帝王。这谨慎而又避忌的言辞,殿中的文武百官如何听不出,皇上这是因心虚而产生的畏惧。

待到钦此二字落下,四下里落针可闻。

赵璴抬手缓缓支在脸侧:“各位,怎么还不接旨谢恩?”

即便知道皇上做下了那样的荒唐之举……面对着前头这个罗裙逶迤,面目艳丽的“女子”,满朝文武一时间还是面面相觑。

他们踌躇着,犹豫着,谁也不敢做这个先跪地俯首的人。

毕竟……毕竟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底下有个官员大声道:“可即便如此,怎轮得上你这个妇人!即便陛下后继无人,宗室之中也不乏优秀的后嗣,若真任凭个女子把持朝政,岂非是牝鸡司晨,大宣危矣!”

“就是!……”

脱口而出应声附和的,竟是站在前排的窦怀仁。

赵璴瞥了他一眼,没给他说出后文的机会。

“说得好。”他笑了。

那官员一愣,便见他微微坐直了身体,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轻飘飘地抬了抬。

“工部员外郎万和颂。”与这官员素昧平生的他,畅通无阻地说出了这人的名字。

“原为桑知辛门生,在工部就任年,所贪银两不下十万,顺成街的芳林巷有户私宅,银钱都藏在那里了,是吧?”

他语气很慢,像是懒洋洋的猛兽百无聊赖地玩死猎物一般。

而与他对视的那个官员,却在他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一张面孔。

“你……你……”

这个后宅妇人……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赵璴最后一字落下,他几乎软倒在地。

她什么时候摸清的自己的底细……竟连锦衣卫都没查出的私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却见赵璴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嘴角一扯,平淡地说道:“时慎,带去东厂,查。”

只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东厂厂督,竟在此时忽然路面,领着一队番子径直行入了大殿。

他停在高台之下,身姿像一只高贵优雅的鹤,朝着座上的赵璴低头行了一礼。

“是。”

说话间,那软倒的大臣已经被东厂番子架起来了。

眼看着时慎正要退下,高台之上的五殿下却眸光一扫,看向了满面震惊的满朝文武。

“别急。”他说。

“在场各位,谁还有什么异议,趁着现在,一并提出来吧。”

大殿里当即静默一片。

在场目瞪口呆的朝臣们,有几个能保证自己一尘不染,经得住东厂的审查与严苛的刑狱?

这么多人,一时间连喘大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窦大人。”赵璴视线扫过一圈,却没打算只杀一只鸡来儆猴。

他看向窦怀仁。

“窦大人刚才说什么,‘就是’?”他笑容和煦,眼底却冷然一片。

窦怀仁的胆子却早吓破了。

他腿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谋逆的事,是他亦步亦趋跟着赵璴干的,眼下赵璴手腕狠辣,他再敢说话,这心狠手辣的妇人岂不是要拿他开刀了!

赵璴事成了,高坐在那儿,光明正大地谋反,可是他呢,他可是替赵璴犯下死罪了!

窦怀仁顾不得旁人的眼神,一个劲地往下磕头。

“微臣是说荒唐!此人攻讦殿下的话,实在荒唐!”他哆嗦着高声说道。“圣旨在上,那便是陛下的旨意,我等身为臣子怎敢妄言,妄议陛下与皇嗣!”

倒是识时务。

赵璴看着他,片刻满意地收回目光,抬了抬手。

架着那官吏的东厂太监当即得令,鱼贯而出。

“那么,各位,何时接旨呢?”

赵璴端坐在那儿,话音落下,肃立周围的刀兵已然哗啦一声,将刀剑抽出了鞘。

朝堂中当即有官员稀稀落落地应声跪下。

一有人起头,渐渐的,乌泱泱的人群全部跪伏在地。

山呼海啸的声音,也在偌大的殿堂中回荡起来。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样的朝觐称得上一声圆满。

待下令将圣旨公布于天下,赵璴便命散朝了。

他登上那个位置,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坐稳的。

但有今日先发制人的震慑,此后再有人反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些轻易就能镇压住的小打小闹罢了。

赵璴起身,朝着后宫而去。

圣旨已下,整个皇城便交由东厂暂管,步步清洗,放开宫人的禁制。

而刚行到半路,他便听说了方临渊刚才私下去见了赛罕这件事。

赵璴脚步一顿,看向那宫人。

“去见她?”他问。“说了什么?”

宫人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是侯爷独自入内与毓贵妃娘娘相谈的。”

还是独自……

赵璴口中泛起了两丝酸水。

去见这女的做什么?

若有不适,偌大一个太医院都能给她治。方临渊又不是大夫,难道见方临渊一面,病就自己好了?

赵璴心下忍不住地嘀咕,酸得面色都变得冷肃起来。

那宫人不敢再出声,眼看着五殿下神色渐冷后,朝着云台殿大步而去了。

他与方临渊暂时住在云台殿,离崇德殿并不算远。

不过步行了一刻钟,赵璴便到了云台殿前。

“侯爷在等您用午膳了,还问您是否要加什么菜,好提前吩咐御膳房。”

绢素等人已然跟着进了宫,此时就候在殿外。

赵璴冷脸。

加什么菜?加道饺子,恰他此时口里酸得厉害,醋都可以省了。

他没说话,拈酸吃醋得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那突厥女人从前便对方临渊虎视眈眈,如今同在皇宫里住,合该互相避嫌才是。

赵璴单手一扫裙摆,抬腿布上长长的玉阶,在众人的行礼参拜中推开了殿门。

迎面便撞见了方临渊一双乌漆漆的眼睛。

专注,明亮,满眼都是他。

也只有他。

赵璴心下一软。

而对面,许是看见了他的神色,方临渊明显一愣,接着问道:“怎么,是什么事情不顺利?”

哪儿还有不顺利的。

便是那满口拈出的醋意,此时都成了叛徒,甜兮兮地直往他骨缝里流。

赵璴两步上前,抱住了他。

“没有,都很顺利。”

他说着,大猫似的贴上前,在方临渊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那你呢?做了什么,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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