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首辅密谋,最后的疯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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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书房。

夜色如墨,泼洒在重檐之上,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书房内,未点烛火。

唯有一缕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的霜。

当朝首辅,顾秉谦,就站在这片月光的阴影里。

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那身象征文官之首的紫金蟒袍,在他身上失去了所有的华贵,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在他脚下,心腹管家顾安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已经汇报完了。

关于秦天,关于天策卫,关于那十万两黄金和五十万两白银。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顾秉谦的心窝。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顾安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不敢抬头。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息,正从首辅大人的身上弥漫开来,仿佛要将这间书房,连同里面的空气,都彻底冻结。

那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比愤怒恐怖千百倍的,名为“失控”的寒意。

是棋手发现自己养了几十年的棋子,突然跳出棋盘,反过来扼住了自己咽喉时的,那种混杂着荒谬、惊骇与毁灭欲的绝对零度。

“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牙齿摩擦的干笑,从阴影中传来。

顾秉谦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踏入了那片惨白的月光里。

他的脸,在月色下白得像鬼。

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仿佛永远在打盹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血丝。

他走到书案前,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蘸了蘸茶杯里早已冰凉的残茶。

然后,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秦天。

写完,他看着那两个水渍组成的字,眼神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

“他不是变了。”

顾秉谦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是一直在等。”

“等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亲手把刀递到他的手上。”

“再亲手……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凑到他的刀口下面去。”

他的指尖,猛地用力。

咔嚓!

那个价值连城的汝窑茶杯,在他手中,无声地,被生生捏成了齑粉!

瓷器的碎片深深嵌入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桌面上那两个尚未干涸的字上,迅速晕开。

血与水,交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顾安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哀嚎:“首辅大人!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陛下他……他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

“怎么办?”

顾秉谦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瞥了一眼脚下这个不成器的家奴。

他缓缓摊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看着那些嵌入皮肉的碎瓷,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近乎神经质的笑容。

“与其等着他温水煮青蛙,用那把该死的新刀,把我们顾家百年基业,一片一片地凌迟。”

“不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神中所有的疯狂与惊骇,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凝聚成一点极致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冰冷与决绝。

他知道,小皇帝已经出招了。

而且,是阳谋。

天策卫查漕运,查的不是贪腐,查的是他顾家的根基!

他若阻拦,便是心虚,正中下怀。

他若不拦,便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横竖,都是死路。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

那便,掀了这张桌子!

在顾安那惊恐万状的注视下,顾秉谦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书房最深处那面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前。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的特定顺序,在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壁板上,重重叩击了七下。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那面重达千斤的书架,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道由精钢浇筑,闪烁着森然寒光的暗门。

顾秉谦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龙形金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轧——”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厚重无比的钢门缓缓开启。

一股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带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暗室之内,空空如也。

只有正中央的汉白玉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用紫金龙纹锦缎包裹的盒子。

顾秉谦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他一步步走进去,伸出双手,将那个锦盒捧了出来。

他的动作,虔诚得像是在捧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回到书房,他将锦盒重重地,放在了黄花梨木的桌案上。

“啪嗒。”

盒盖打开。

一抹深沉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青铜色,赫然映入眼帘。

锦盒内,铺着明黄色的龙纹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半块虎符。

那是一头作咆哮状的猛虎,线条粗犷,充满了铁血与杀伐的气息。

京郊大营,三万兵马的调兵虎符!

这,才是他顾秉谦敢于权倾朝野,敢于将天子视为玩物的,最大,也是最后的底牌!

“大……大人……”

顾安看到这枚虎符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在地。

“不可啊!首辅大人!这是谋逆!这是要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啊!”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抱住顾秉谦的大腿,涕泪横流。

“三思?”

顾秉谦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这个丑态百出的家奴,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有一片燃烧殆尽后的死寂。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他一脚,将顾安狠狠踹开。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他指着灯火通明的皇宫方向,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不再理会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的顾安,转身从笔架上取下紫毫狼笔,饱蘸浓墨。

宣纸铺开。

笔走龙蛇!

片刻之后,一封调兵密信,已然写就。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装入涂满火漆色的影子,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阴影之中。

“将此信,连夜送往京郊大营,亲手交到赵屠将军手上!”

顾秉谦将信筒和那半块虎符一同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告诉他,三日之后,卯时三刻,准时起兵!”

“以‘清君侧,诛国贼秦天’为名,兵临玄武门!”

“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两个时辰之内,攻破宫城!”

那死士接过信筒与虎符,一言不发,重重一叩首,身形一闪,便再度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书房内,顾秉谦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缓缓攥紧了拳头。

他那张疯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扭曲的笑容。

何岁啊何岁……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你以为你有了秦天,有了天策卫,就有了与我抗衡的资本?

你根本不知道,在三万枕戈待旦的精锐大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

与此同时。

皇宫深处,养心殿。

殿内烛火通明,温暖如春。

何岁穿着一身宽松的玄色常服,正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后,悠闲地对弈。

左手执黑,右手执白。

棋盘之上,一条由白子组成的张狂大龙,已经将黑子杀得七零八落,眼看就要将中腹的黑子彻底绞杀,奠定胜局。

白子,气势如虹。

黑子,危如累卵。

“陛下。”

玄镜司秉笔太监冯宝,迈着猫儿般悄无声息的碎步,从殿外滑了进来。

他那张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走到御案前数丈远的地方,便“噗通”一声跪下。

“何事?”

何岁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头也未抬。

他的右手,正捻起一枚温润的白子,准备落下,给予黑子最后的致命一击。

“回……回陛下……”冯宝的声音微微发颤,“玄镜司……截获了一份,从顾府送出的,最高等级的……‘死信’。”

“哦?”

何岁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冯宝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被冷汗浸湿的纸条,高高举过头顶。

一个小太监上前,接过纸条,呈递到御案之上。

何岁终于抬起了眼。

他瞥了一眼那张纸条。

上面,用猩红的朱砂,只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兵变!

何岁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甚至,轻轻地,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就在此时,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猩红色的虚拟光幕,在他眼前骤然炸开!

【警告!检测到终极灭国危机!】

【内阁首辅顾秉谦已启动最终篡逆预案!】

【京郊大营三万兵马已完成调动,目标:玄武门!】

【警告!“重生女帝·顾盼兮”原定命运线最终节点——“血染玄武门”已被强制触发!】

【节点判定:若宿主无法在十二个时辰内平定叛乱,国运将瞬间清零,大玥王朝颠覆,宿主将被系统彻底抹杀!】

一行行血红色的字体,带着刺耳的警报声,在他眼前疯狂地闪烁着。

何岁看着那刺目的红光,脸上的笑意,却反而更深了。

终于……来了么。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白子。

转而,从棋盒中,拈起了一枚冰冷的黑子。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

那条被白子重重围困,看似已经陷入绝境的黑子大龙,在某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还留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气眼。

一个足以绝地翻盘,反杀一切的生机。

他看着棋盘上那条张牙舞爪的白色大龙,仿佛看到了顾秉谦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朕……”

他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等他这条鱼,咬钩很久了。”

啪嗒!

手中的黑子,被他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按在了那个致命的气眼之上。

一子落下。

棋盘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那条看似无敌的白色大龙,它的气门,它的命脉,在这一刻,被死死扼住!

满盘皆活!

不。

是满盘皆杀!

何岁缓缓抬起头,看向匍匐在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冯宝,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传朕密旨。”

“让秦天,不必再等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告诉他,朕的猎犬,已经将猎物,从洞里赶了出来。”

“现在,该他这把刀,去收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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