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谁?”
景汐感觉到楚鄞有点不对劲,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景汐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以她的敏锐,楚鄞稍微表现出一点异样她就能立即察觉。
只是楚鄞这样稳重冷淡的性子,能让他生出这样的疯劲儿,必定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一个不通姓名的商业竞争对手绝不可能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景汐的话音一落,楚鄞眼里的暗潮汹涌就迅速隐匿下去,他回望向景汐,有些感慨,“景汐,你太敏锐了,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楚鄞苦笑一声,收回了视线,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我只是,有些兴奋,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景汐看了楚鄞一会儿,说道:“这么久都等了,还差这几天?还有不到10天,我的戏也可以杀青了。到时,就借着这个由头,展开一次南方产业的视察工作,我们好好的会一会你的这位故人。”
“你要亲自去?”楚鄞眼中一亮,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行,太危险了,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南方投入了多少资本,南方本来就不太平,鱼龙混杂,我担心会出事。”
“鱼龙混杂?”景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相对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筹谋算计,三教九流的世界她才更加如鱼得水,而且这才是她直面楚天行的第一步,她就龟缩不前,以后还如何对抗他的侵略?
“那些跑江湖的不足为虑,你忘了我是怎么从海岛上活着走出来的了?况且,老王也在那里不是吗?”
这一趟,景汐是非去不可的,就算不是为了她那未曾谋面的便宜爸爸,不是为了疼爱她的妈妈,不为了自己,她也要为因她无辜枉死的谭笑报仇。
楚天行,陈铎,以及背后所有曾为他们做这些脏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鄞,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我之前以为,我才是他们的目标,只要我足够警醒,他们就不能对我怎么样。但是,直到谭笑死了我才发现,我可以逃,可以躲,那我身边的人呢?他们也要和我一起朝不保夕吗?既然她们选择了我,我就有义务不让她们陷入这样的境地里,所以,我要扫除所有的威胁,至少让我身边的人能好好的生活。这是我的责任,我去南方,不仅仅是为了你。”
楚鄞静静听着,神情越发意外。
在经过谭笑的事情之后,景汐确实改变了很多,从前,她遇事考虑更多的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所以无论是遇到怎样的境遇,她都可以洒脱随性,孑然一身。
可是现在,她投入了感情,便意味着背负了更多的责任。
她没有办法再逍遥世外,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太多的牵绊。
楚鄞没再坚持,有些事情,是他们自愿背负的枷锁。
接下来的几天,景汐拍戏更拼,休息的时候拉着楚鄞一起对剧本,将角色的心里研究透彻,每每正式开拍时,都能很快找到状态,让剧组其他人不禁暗暗赞叹。
他们羡慕景汐的天赋惊人,却只有每天陪景汐熬夜研读剧本的楚鄞知道,这是天道酬勤。
终于,最后十天的戏份,也在景汐的不懈努力下,压缩到了七天,在万众期待下,接近尾声。
最后一场大戏,景汐坐在竹林中的院子里,石桌上摆放着追随她多年的名剑“断雪”和“爻觞”,暗金色的剑鞘沉默在竹林的阴翳下,仿佛沉睡千年。
而她手里抱着的,是一把老旧的断尾琴,琴弦已经松了,再也无法弹奏出当年的乐声,如同已然逝去的故人,再也不能睁开眼来看看她。
她终于一统天下,结束了百年战乱的苍生疾苦,还了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然而她的盛世安乐却早已消亡在历史中,随着那人的离去,散尽了。
景汐抱着琴,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指腹间粗糙的茧子摩擦出黯哑的低鸣,呜咽一般怆然。
她的眉眼低垂着,眼角眉梢的细纹都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她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已经显露出苍老衰败之相,尤其是那双曾经明艳无双的眼眸,灰白的眼睫低垂着,遮挡了眼中一切的光线,郁郁而黯然。
一阵清风拂过,竹林沙沙,景汐微微抬眸,视线穿过层层枝叶,望向远处,被竹叶揉碎的日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枯萎的双眼,又亮起一丝微光。
“咔!”
陈导一声激动的喊声,定格了这个画面。
“很好!非常好!景汐。景汐?”陈修行盯着屏幕里的回放,喊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不禁抬头看去。
见景汐已经放下了古琴,默默的抱着膝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禁看了眼周围的人,问:“景汐她怎么了?”
所有人都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陈修行无奈,刚想起身去问问情况,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角落里的楚鄞却已经先他一步来到景汐身边,蹲下身拉起了景汐的手,轻轻擦着她手里沾着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