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室中一片寂静,只有宋远辙沉重破碎的如同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他虽然凭借强大到可怕的意志力咬牙忍住了掌心的彻骨之痛,但生理上的痛楚却无法避免,此时额头青筋毕露,可怖至极。
楚鄞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走到宋远辙身边蹲下,拾起地上的刀。
宋远辙的余光看到楚鄞的动作,身体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已然对楚鄞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宋叔叔,我记得你以前最是讲究仪容得体,礼仪课都是你亲自教我的,现在怎么办呢?”他伸手捏住了宋远辙受伤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以前明明那么疼我,为什么现在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都不肯告诉我呢?因为他吗?你就那么忠心?誓死也要维护他吗?”
宋远辙浑身颤栗,被楚鄞捏住的右手已经痛到麻木,冷汗浸了满脸,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将睫毛上凝聚的汗水抖落。
身体痛到极致,他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柔软下来,他在模糊的视线里努力聚焦楚鄞的轮廓,声音嘶哑道:“咳……少爷,知道了真相,你就再无退路了。”
楚鄞却烦躁的皱起眉,沉声道:“宋叔叔,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我想要的是那条退路,七年前我就不会离开楚家。那时我就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享受他带来的所有财富和地位。”
宋远辙又连连咳嗽起来,咳的血气翻涌,面色通红也不能止。
楚鄞见他回避,不再说话,心知对方已经是铁了心缄口不言了,这个宋叔叔,还是和当年一样,软硬不吃。
他无奈的用刀将绑住他手腕的绳子割断,又一点点的解开绑住他上身的绳索。
景汐上前一步,“你要放他走?”
楚鄞叹气,“他失血过多,再这么绑着,不只是手,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你解开绳子,他会逃跑的。”景汐却似乎十分不认可,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
“我们就在这里,他跑不了。而且,他毕竟是我以前的叔叔,总要留些体面。”楚鄞替宋远辙解开上半身的束缚后,将人扶起靠在了墙脚,顿了顿说道:“另一只手还想要的话,就老实些。”
宋远辙的意识已经不是十分清楚,隐约听到楚鄞唤他一声宋叔叔,只觉得心头酸涩,五味杂陈,二十年前的种种又浮现在心头,一切都已经久远的仿佛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神思恍惚追忆过往时,隐约听到耳旁楚鄞平静的声音说道:
“宋叔叔,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和景汐有些事要商量,稍后再来和您叙旧。”
“少爷……”
宋远辙见楚鄞要走,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了楚鄞,“……听宋叔叔的话,收手吧。”
楚鄞垂眸,漠然的看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缓缓推开:“抱歉。”
说完,他便带着景汐一起离开了暗室。
离开暗室后,景汐和楚鄞都齐齐叹了口气,景汐无奈的看了楚鄞一眼,“你这位故人还真是难办。”
“他和陈铎都是跟着我父亲一路厮杀过来的,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普通的肉体折磨确实很难让他屈服。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楚鄞说着下意识抽了几张纸,开始不耐烦的擦拭着手上沾到的血迹。
擦着擦着,他突然说道:“抱歉,我刚刚……又失控了。”
景汐一怔,想到刚刚楚鄞发狂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的执念真的太重了。
她看着楚鄞用力擦手的动作,眼见着皮都要被他粗鲁的动作给磨破了,不禁扶额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他。
“嗯?”楚鄞愕然抬眸看她,手缩了缩,想要抽走,却被景汐死死拉住。
“别动。”景汐横了他一眼,从医疗箱里取出酒精棉,认真帮他擦拭起手上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血迹,“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如果可以,你也不想这样。”
将他的手擦干净后,景汐郑重叮嘱:“讨厌的话,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再亲自动手了。”
“嗯。”楚鄞收回手,闷闷的应了一声。
景汐见楚鄞答应,这才算罢。
她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
他们计划拷问无果后,便设计让宋远辙逃走,待到宋远辙安全后,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楚天行这里发生的事情,届时,他们或许会说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楚鄞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暗中跟着宋远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放了窃听器。
如果这样还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么他就只能再找其他办法了。
宋远辙是当年的亲历者甚至是实际操纵者,他是最了解当年的事情的,如果能让他开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他嘴这么硬,楚鄞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真的将他杀了泄愤。
而且刚才的审讯,虽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但是至少他们已经可以确定,楚鄞母亲的死不是意外,的确是遭人谋害,阮家的败落也是因为楚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