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用兵之道（1 / 1）
夜色如墨，京城驰道。
沉重的马蹄裹着厚厚的布帛，踏在青石板路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巨兽在黑暗中潜行。
百余玄甲重骑在前，如同沉默的黑色钢铁洪流，其后是魏忠贤与赵高亲自挑选、三百余名东西厂精锐番役和太监营组成的步卒，虽尽力跟上，却显得有些杂乱。
整支军队人衔枚、马缚口，除了粗重的呼吸和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再无半点喧哗。
他们如同一条贴着地面急速游走的巨蟒，悄无声息地涌出被东西厂严密控制的午门，撕开京城的夜幕，向着城北柳林堡的方向狂飙突进！
陆长生策马行于玄甲骑兵阵列稍前的位置，夜风吹拂着他玄色的大氅，猎猎作响。他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前方被黑暗吞噬的道路，眼神锐利如鹰隐。
在他身侧，并驾齐驱的正是李秀宁。
这位年轻的郡主。此刻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皮甲，外面罩着玄甲骑兵制式的半身链甲，更显身姿挺拔。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在疾驰中随风飞扬，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被劲风吹拂着，调皮地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面庞，在她专注凝视前方的眼眸旁跳跃。
为那份与生俱来的英姿飒爽平添了几丝生动的、甚至可以说是激动难耐的色彩。
陆长生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秀宁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蓬勃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兴奋感。
第一次统领骑兵，统领的便是玄甲骑兵这等足以令任何将领疯狂的虎狼之师！这份机遇，足以让任何有抱负的将门子弟血脉贲张。
她那紧握缰绳的手指微微用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玄甲骑兵沉默而充满力量的背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率领这支无敌铁骑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的场景。
这份激动，倒不似作伪。陆长生心中暗自点头。
其实，他之所以将这支象征着自己核心力量的玄甲骑兵暂时交给李秀宁指挥，除了看重她在历史上的军事才能，想借其手更快磨合骑兵战术外，同样也暗藏着一丝后手与试探。
外人，包括魏忠贤、赵高，甚至眼前的李秀宁，都绝不会相信这支如同神兵天降的军队会是自己系统的产物。
他们只会认为是皇帝深藏不露、秘密训练多年的底牌。
让李秀宁这位“外人”暂时统领，本身就带着极大的风险。
若她全心全意，为攻灭司马懿的死士出力，那自然最好。
但若她看到玄甲骑兵如此强悍，在关键时刻动了心思，仗着虎符意图反水，甚至想利用这支军队做些什么……
陆长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他也只需一个念头，系统赋予的绝对控制权便能瞬间剥夺她的指挥！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黑色的激流在京城寂静的街道上飞速蔓延。
此时的，李秀宁正默默的估算着距离和速度，心潮澎湃之余，一丝隐忧却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
柳林堡！那座依托旧日练兵场主体堡垒扩建、城高池深的据点！司马懿经营多年的老巢！
玄甲骑兵再强，终究是骑兵，面对坚固堡垒，若无良策，强攻只会徒增伤亡，打草惊蛇，让司马懿有了防备，形势只会更加被动！
眼看距离柳林堡外围已不足数里，夜色中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堡墙模糊的轮廓和稀疏的灯火。
李秀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兴奋与紧张，驱马稍稍靠近陆长生，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问道：
“陛下，柳林堡已在望！堡墙坚固，非骑兵所长。我们……究竟如何破堡？
若再不早做定计，待我军靠近惊动了守军，他们紧闭堡门，据险而守，我们这数百人恐难撼动，反而打草惊蛇，让司马懿有了防备，再想图之，恐怕难如登天！”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在夜风中清晰可闻，显示出她作为将门之女对战场形势的敏锐判断和责任感。
英气的眉宇间，此刻凝聚着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攻坚战的凝重思考，而非盲目的冲锋热情。
陆长生闻言，并未回头，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声在肃杀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
他稍稍勒了勒缰绳，让马速稍缓，以便身后的步卒能跟上些。目光扫过身后这支沉默前行的混合队伍，然后才侧过脸，看向身旁一脸凝重的李秀宁，低声解释道：
“秀宁你想的不错。柳林堡主体，确实城坚池厚，易守难攻。强攻，非上策。”
随后陆长生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前方的黑暗，落在了柳林堡的地图上。
“但，柳林堡之所以称为‘堡’，并非只有那一个孤零零的练兵场主体堡垒。
当年它作为被兵部选中的京畿练兵之地，周围围绕着大片军户田庄，房舍鳞次栉比，熙熙攘攘，如同一个依附于堡垒的小镇，遍布在柳林堡主体之外。”
陆长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在讲述一个早已了然于胸的故事：
“朕看过曹操秘密绘制呈上的地形图，上面标注得很清楚。
司马懿为了保密其豢养死士的勾当，这些年来，已用各种手段将原本居住在那里的非核心军户、农户尽数驱赶离开。
剩下的那些空置房舍，如今都成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死士驻扎、训练的房子。这，是他为了保密不得不行的‘无奈之策’，却也恰恰暴露了其命门所在！”
李秀宁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瞬间抓住了陆长生话语中的关键！
她之前只想着如何攻破主体堡垒，却忽略了外围那片被司马懿“清场”后占据的、如同卫星般拱卫着主堡的房舍区域！
“陛下的意思是……”李秀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的激动，但仍有最后一点迷雾未散。
“我们不打主堡，而是先清理外围这些……死士的巢穴？可如此一来，动静必然不小，主堡内的守军定会察觉，他们若据堡死守，或者……派兵出来接应、围剿我们，那……”
她一边驾驭着马儿跟上陆长生的节奏，一边飞快地思考着。陆长生的思路打开了她的眼界，但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她需要更清晰的答案。
她的思维如同她驾驭战马一样，迅捷而敏锐，展现出卓越的战场嗅觉。
陆长生看着李秀宁陷入沉思、眉头微蹙的模样，那英挺的剑眉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生动。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点拨的意味，缓缓说出了最后的关键一步：
“打草惊蛇？不，朕要的……就是惊蛇！”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惊的，是盘踞在那些房舍里的毒蛇！把他们从阴暗的巢穴里惊出来！然后……”
陆长生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