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瞥着他,“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应付那枚钻戒的,不过现在为了节省时间,也没空让你多说了。”
他大大咧咧地拖了把椅子坐下。双腿向两边张着,前倾着身子,手合在了中央的位置,“先说下计划吧,既然现在的武岡早织没有破绽,我们就准备从她的过去查起,一直摸索、一直摸索,总有她杀人手段还不熟练的青年、甚至是幼年时候。”
“这倒真的是个很好的主意!”伊尊啧啧称赞。
“也没有那么好。”
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补充道:“既然我们能想到这一点,她自然也能,既然她直至现在都没被人怀疑过,这就说明她有充足的时间挨个消除自己的痕迹。也许一切的痕迹都早被她抹灭过了,她的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干净,但她或许有所疏漏,我们只是在赌这一点。但这即便真的存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淘沙般查,对我们也很艰难。”
“陌生的地方?”
“早织的家乡,熊本县。”
伊尊不由得吃惊道:“好远!”
“是啊,虽说大多数年轻人都对东京抱有憧憬,但她究竟会不会?考大学来这样远的地方,真是少见。”修瞥了他们一眼,“调查早织的过去或许对你们探知沐子的过去也有帮助,据我所知,沐子的家乡,狛守郷亦是离东京遥远无比。”
伊尊皱紧眉头,“你在暗示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暗示,我只是想说同样的选择或许有相似的心态。什么样的人会不畏惧连环杀人犯,去和她协商呢,这可是普通人鼓起勇气都不可能说服自己的事。”
“你觉得是哪样的人?”
“至少不正常这一点是肯定的吧?”修注意到一脸困惑的伊尊,脸色里浮现出稍许怪异,他转头对露央沙道:“你没有和他说?”
露央沙面色无常,只是答道:“我把有用的都告诉他了。”
修露出有些暧昧的笑容,伊尊直觉地感觉到这两个人有事在瞒着自己,便盯紧修道:“究竟什么事?有没有用应该由我这个接收者判断才对。”
但修却躲开目光,语词模糊地道:“就是沐子的想法。我曾也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对于她是以什么目的和早织去见面的,我觉得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都有自己的一套推论。”
“但无论什么推论都要立于一些事实之上,即对象是什么样的人。而情况是,我们或许知道沐子,但从不理解沐子是怎样的人,或者三津优子是怎样的人。”
伊尊沉默下去,之后开口道:“这点我早就清楚了。”
“那就好。”
修在露央沙锐利的目光下露出满意而疲惫的笑容,轻声说着:“接下来,睁大眼睛。”
伊尊感觉在这普通至极的话下,自己的心神却受到了战栗。
一会的商讨过后,伊尊起身和修一同出门而去,他回头注意到露央沙从那鼓囊的背包里专注地一件件拿出如快递般包装好的盒子来,然后拆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房间里,时不时地停下环顾打量。
“别打扰她,她觉得让沐子感到亲切的气息能让她醒来,那都是她从沐子的学生宿舍里搬来的。”
伊尊有些诧异,“但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任何东西。”
“因为全被沐子的母亲扫出去了。虽然她没有口上说,但从那气势可以看出来,她觉得女儿会出事的缘故全在露央沙身上。只是她也觉得这个疗养院不错,再加上能转进来全靠露央沙的人脉,所以只在那种小事上发作而已。”
“她怎能这样?她难道不知道露央沙是沐子最亲近的朋友吗?”
“她好像更喜欢那个叫优美的,处事大方率直,更重要的是在她面前十分礼貌、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吧。”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至于露央沙,没谁见第一面时会喜欢她。”
“这么说沐子的其他朋友也都来看过了?”
“是啊,来了不少人,哭得不可收拾,于是便不让人再来访了。这样得罪人的事当然也是露央沙做的。”
“你好像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伊尊诧异地看向他,“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第一面也是不喜欢她的吧?”
修耸了耸肩膀,“人总是会被表象所迷惑,烦绪所困扰的,只是聪明的人能逐渐地从相处中感知到事情的真相。而我感觉到的就是,尽管说话像在拿手术刀一般,她是唯一一个没想过因私怨把我关进牢房里的警厅那边的人。当然她以后或许会变,谁知道呢?”
“您倒是对自己眼中钉的地位认知得很清楚。”伊尊钦佩道。
修翻了个白眼,“即便私怨浓重,但既然时常走同一条街道,也没必要每次见面就冲对方相互狂吠,我是这样想的。谁在这世上不是为了吃碗饭呢?”
“作为灰色地带的侦探,你知道你的道路稍有大的差池,她就会对你下死手吧?别的警察或许不会那么做,也无法做到。”伊尊提醒般说着。
“即便如此,我也更愿意死在她的手中。”修回视了他一眼,“艰难一世,我也想体会到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不想像野兽那样死的毫无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