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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忆苦饭(1 / 2)


我与库前这两个插姐妹坐在一起,随便聊起来了。

有两个月未见,上海和库前各有很多事情可以“嘎山糊”(侃大山)。我还拿出一些上海带来的小零食招待她们。

米咪性格直率,一说话就会滔滔不绝,很快成为我们的谈话中心。

但是,从她的话里透露出;对这里落后贫穷的环境,她怨意很多。她说自己有肾病,自从来了库前后,没有出过什么工,准备这次春节回上海,就搞病退。要是有谁敢对她说三道四,那么她,一个工人阶级家庭出身的人,是什么都不怕的。并且,她的嘴非常厉害,可以骂两个小时不带停,还可以一句都不会重复。

我实在太惊讶,对她直瞪瞪地看着,哑口无言……不但是因为我对骂人话一句也没有学会过,还因为我自小在一尘不染的环境里长大;我们的环境也包括了语言上的雅洁。

她的这个自我标榜,还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原来竟有人把骂人当成沾沾自喜的优势?!当然,我还是记得,我的“巴毛女”朋友也曾劝过我,用这种“造反派”的“武器”来武装自己。但现在真咋一听,有人对这个不上台面的“武器”,如此推崇,也着实是大吃一惊的。

聪明的她发现我有点不感兴趣,便马上换了一个话题。她说自己来这里之前参加过上海某区工人文化宫的歌唱组。

马上,我的兴趣又吊起来了,请她唱一个。

她立即起身,调了一下气息,放声高唱:“草儿哟青青,绿水长,风吹哟草地,见牛羊”哇,那个声音在屋子里旋转,气流强大,四处震荡,耳朵里都灌满了她好听的声音。说真的,我一下子对她产生了好感,她的歌声真有魅力,把刚才的“骂”冲走了。

我建议她在这里的知青大会上唱一曲,一定一鸣惊人。

她也不遮不掩,“这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我,说实话”,她对着姚洪说,“也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们两人的美貌。”

姚洪抿嘴一笑,“别瞎说,你顶特(上海话,意为最顶级的)了,我可没有。”

“你也‘顶特’了!”她们两个互夸起来。

我变成了一个听众,听着她们“顶特”的自我称赞。

我自小就听妈妈说我不知道像谁,妈妈很美,爸爸也英俊,两个弟弟,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就是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我一听就哭,虽然那时没有什么审美感,但是知道了自己不漂亮,因此心很虚,怕人提及,有点掩耳盗铃的心态。在这两个“顶特”面前,我马上一句话也不想搭,只想躲避了。

米咪发现我又在走神,马上话锋再转,机灵的她说起了我的爱好:“你喜欢读书?这么多书,读得完吗?”

我一听提起书的话题,精神一振,变得活跃起来,不过我的话匣子才打开,没说两句,心里的“一江春水”就被她堵住了。

她说,“我们正在青春期,犹如百花盛开,多么的艳丽妩媚!像你这样把美好的时光,尽消耗在煤油灯下,是不是有点自我毁灭?”

我望着她俩,的确一个艳丽一个抚媚,难道美丽就可以不读书?那么青春的意义何在!我觉得自己与她们的人生感悟完全不同。

米咪骄傲地说:她们确实是仰山两枝花,招蜂引蝶,许多男生被他们吸引过来,库前已经成为了整个公社男生的聚焦点。

只是,她们自己觉得心里无限惆怅和感慨:人的青春易逝,好比正盛开的花朵,哪怕眼下青翠欲滴、芬芳美丽,哪里经得起风霜相侵。可世事就是作弄人,她们再怎样的“美艳动人”,如今落到了这个穷乡僻壤,不也很快就会被葬送了……

是呀,在内心深处,我也有一部分认同的,年轻人都渴望自己在青翠茂盛的时候,长在风景独秀的地方,充分发挥好自己的特长,那才有了青春的含义,这一生当然不会白活。而如今竟然要身在异乡,经受风吹雨打,还有寒雪严霜的覆盖,或许就是那样,没有出头之日地枯萎在山沟里,荒原上,……

可能,这便是当时所有的知识青年悲观的感慨,不论有什么样的人生价值观,有什么不同的理想,我们都在被这些苦恼淹没……有的人敢说出来,有的人只是埋在心里……

于是,那天夜里,我一直在十九岁的有限思想圈子里,煞有介事地思考起人生的意义来。俗话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们的确要赶快抓住青春时节,寻找自己的出路。

只是,米咪姚洪的愿望是想依靠天生的外表,即老天赋予她们的资源,向往很省力地获得幸福美满。而我没有这个天生的的资本,我的生命里必须要有奋斗和追求。

“人或可以不食也,而不可以不学也”,与其流眼泪,不如作奋斗。是呀,我一直固执地认定:人如果没有自己的追求目标,没有发愤图强,何为人也……

我想起了不久前,将宛章的话写给了小翠时,她与我一起不断地读着“……在失望中求希望”……

第二天,我一踏进教室,与孩子们一起努力教和学时,我心里的那一点点“翠绿小枝芽”又抖擞起来,早就忘了那些什么“冰霜雨雪”的闲愁,与孩子们一起快乐地学习。

已是四年级的石承生告诉我说,现在是九月,秋天植物都结果了,山上“猴楂俚”(野山楂)一大片呢。

我说,“好,周日我们四五年级同学们一起去山上摘山楂”。我对那高高的云雀山,早就有攀登的冀望,便问大家,“我们可不可以爬上山顶?”

一教室的孩子们都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地说:“可以!老师你敢爬上去,我们也敢上。”

“要得,我们一起去登山,回来大家写一篇作文!”我也一样兴高采烈,童心又回来了。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通知,知青要集中开会。

我们在仰山大沅大队插队的上海知青,第一批是30个,第二批是8个。大队计划在周六,也就是明天,举行一次忆苦思甜活动,目的是帮助知青们稳定思想,树立插队山村一辈子的志向,要求我也参加。

于是,我安排好调课,准备明天去参加知青的活动。

我怕同学们会忘记,就再次重申我们的约定:周日一早集合,登山活动不变。

大队部的房型与我们库前队部的一个样,中间是个很大的礼堂,一头是舞台,两边都有耳房;另一头是二层楼,下面小卖部,上面队部办公室。

我赶到大沅大队时,正好我们三十多个上海知青,还有十多个南昌知青,在大门口已经排好队,准备进礼堂了。

上午的会议,先是大队宗书记讲话,然后贫下中农代表讲话,再就是几个知青代表讲话。

特别吸引我们的是,大沅生产队的女知青王京,她的装扮很特殊,裤管和袖子都卷得高高的,一双赤脚,好像刚从水稻田里出来,径直走上舞台。她用一口流利的当地话,谈笑风生地讲述,她是如何与老俵们打成一片的,还表达了她插队一辈子的信念。让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惊叹,对她的口才也佩服不已。

上午的会议很快结束了,接着是午餐时候。按照大队的会议程序,要我们吃忆苦饭。

在上海出发前,我们的学校也让我们吃过“忆苦饭”,是苦菜皮加米糠做的,嚼不烂,咽不下。现在,虽然大家都有点担心,怕这里的忆苦饭会不会更难吃?可我们还是带来了碗筷。

在叮叮当当的响声里,只见两个老俵,吃力地抬出一大桶热乎乎的粥,粥里有红豆与番薯,大礼堂里飘起了诱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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