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之战持续到了第六日,自上次双方攻守大战后,双方又发生了几次战斗,虽然烈度不如首次,但也颇为激烈。在宋军顽强的阻击下,张珪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冲破与府城间不过数里的阻击带,最近的一次他们与城内接应军队都看清了彼此间的面孔,可仍然无法会合。
宋军在此后也加强了进攻,收缩包围圈,以加大防御纵深,填补防线上的漏洞。张珪看着日益缩小的营盘无比心塞,而今他们的存粮行将耗尽,已经由三餐改为两餐,再无法入城就要杀马为食了。更令人心塞的是昼夜可闻的伤兵惨嚎声,他们往往会痛苦挣扎后变作村外连片的新坟。
作为蒙元当下耀眼的年轻一代将星,张珪知道接连战败和巨大的伤亡,又陷入重围之中,军队的士气已经降到冰点。而粮草的短缺,更是雪上加霜,再不设法突围将会引发哗变,那时乱局就再无法收拾。
夜晚降临,几位大将聚集到张珪的帐中议事,他们对前景皆觉得悲观,围坐在篝火前的几个人陷入沉默之中。“枢帅,朝廷的援军毫无音讯,再相持下去,便无法瞒的住!”前军万夫长也速该喝口酒忧虑地道。
“是啊,现下已然军心浮动,虽然被弹压下去,可也非长久之计啊!”后军万夫长贾茂附和道。他虽然没有参与几次大战,但留守后方也是遭到宋军它部策应攻击,为保大营不失同样伤亡不小。
“末将看兀鲁带虽几次出兵接应,但是出动的兵力越来越少,且不肯深入,只在城边打转转,似有保存实力的私心。在此危难之机,真是让人心寒!”中军万夫长郑温不满地道。
“大名王也有苦衷,城池被围若是出动大军接应,宋军趁城内兵力空虚发动袭击,则难保不失。而丢了府城,他即失去了根脚,朝廷也必会追责!”张珪对兀鲁带所为心中其实也颇有微词,可也得出于维护大局为其辩解。
他们有几次已经突击到城外,只要城中再增加些许兵力就眼看突破宋军封锁,两军会师一处,但皆因为后劲乏力导致功亏一篑。几次三番当然就让人恼火,可两下间有缺乏有效的沟通渠道,难以做的精准对接,他也无法为此发作。
不过张珪也清楚,自己是朝廷枢密院副使,掌管兵权,即便兀鲁带是宗王也要听从他的指挥。而其在大名府为其封地,又经营数年,一切皆有其说了算,当然不愿意与自己分享权力。可是自己手握六万余精锐的侍卫亲军,又让其忌惮,如此一来有以宋军消耗自己的力量的想法便不足为奇了。
“枢帅,现在天寒地冻,粮草不济,且援军不至,我们要尽早设法入城才是当务之急!”贾茂言道。
“还用你说,我们若是能够入城,还需在此商议!”贾茂不屑的斜了其一眼哼道。
“我是想既然正面难以打通入城的通路,何不试试其它的方向,也许会有奇效呢!”贾茂不以为意地笑笑道。
“你可是有什么法子了吗?”郑温听了略一沉吟道。
“这几天敌军四面来攻,我发现东面来敌势弱,且在前日交战中抓获了一个南军伤兵,经审讯其称他们自山东济南战场长途而来,为了防止我军向北突围或有援军南来,因此兵力主要配置在北面和东面。且围城的宋军看似连营十里,其实只有北面兵力尚显雄厚,其余三面多是地方州军,禁军不足万人。”贾茂言道。
“你的意思是南军看似势大,其实只是故布疑兵!”郑温略一沉吟道,“而今围困我军的南军自山东而来,便让我等产生了山东已失的想法,即使欲突围也不会选从而放弃向东进攻的念头!”
“嗯,有些道理!”张珪点点头道。
“枢帅,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向北佯攻依然做出入城的姿态,而另遣主力向东只要打破东面的封锁,就能迂回到围城宋军的背后。而围城之宋军兵力羸弱,且主要面城筑垒防御,后背空虚,必然难以挡住我军的进攻。若再有城内之军的倾力接应,便可直入城中。”贾茂言道。
“嗯,但是我军与城内无法联络,若兀鲁带不能领会,且宋军发现后必然会倾力增援,则不仅无法入城,连当下的落脚之地也会丧失!”郑温有些担心地道。
“若是无法入城,而我军已然突围还可转向东北方向前往濮州,然后向大汗上禀详情,请朝廷定夺,总好过在这里被困死!”贾茂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