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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离开宝知(7.4K大更)(2 / 2)


“所以不知朝廷做了什么,反正凡镇魔司的人厉鬼复苏,是不可能因为听到、提起便被标记,除非是像万安县之前一样,县衙出事,才会使得厉鬼横行。”

他这样一说完,赵福生也心生觉得怪异。

如果说提起、听说鬼案便有被标记的可能,将这种可能视为一种可传染的诅咒的话,那么镇魔司的人是怎么摆脱这样的诅咒的?

赵福生敢肯定,这与魂命册无关。

毕竟她遇到鬼马车时,也在魂命册上,但这并没有使她幸免于难,最终仍是上了鬼马车。

如果名字登入魂命册无法避免摆脱这样的诅咒,那么朝廷必定有另外扼制鬼咒的手段,将来若有机会,她兴许可以去帝京一趟,打听打听。

柳春泉听到‘金将’、‘鬼车’胆颤心惊,他目光在两人身上左右游移,想要问话,却又不敢打断这两人的对话,只好焦虑不安的坐在一旁,等待二人说完之后想起自己的存在。

赵福生想不通缘由,索性暂时不想了,又接着说道:

“这鬼车当时失控后,开始四处游走,但这驾车的厉鬼手中有一个册子,谁的名字记在上面,厉鬼就会驾着鬼车去邀请谁。”

“……”

柳春泉的脸色逐渐煞白:

“大人的意思……”

他也不傻。

想起十年前女儿深夜上了一辆黑色的马车,那时不明就里,以为女儿是鬼迷心窍跟人私奔,心中既羞且怒又不敢对外人言。

如今听赵福生话中意思,竟似是女儿真被厉鬼带走。

如此一来,岂非当年是自己亲眼目睹女儿临死前的一幕了?!

“我在鬼车名册上,看到了柳红红的名字。”

赵福生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短短两句听进柳春泉耳中,却如雷霆万钧,整个人如失魂木偶,呆愣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郑河心中一寒。

柳春泉早前确实曾跟他说过这事,照赵福生所说规则,他应该被厉鬼标记。

但镇魔司有不成文的庇护法则:凡镇魔司内人员厉鬼复苏而死,也不会因为听到、看到、说起便受厉鬼标记。

这些年来,这个法则从未出过纰漏。

他原本对于赵福生所说的鬼案抗拒万分,此时想起这条法则,倒觉得心中坦然。

“呜——我的女儿——”

柳春泉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一声突兀的哀嚎在船舫上响起。

这声音悲痛欲绝,如丧崽的孤鸟,远处船舱内有人探了头出来,往这边看。

赵福生虽说同情他,但也警告他道:

“小声点。这件事情不可外传,鬼车的事不要随意告诉别人,以免引来祸端。”

她看向郑河。

这位宝知县的令司在得知此案是鬼车后,已经放松了警惕,她露出一个笑容,警告郑河:

“你也小心一点。”

郑河扯了扯嘴角:

“多谢大人关心,但是——”

“没有但是。”

赵福生打断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令郑河有些不安,正欲说话时,就听赵福生再道:

“鬼车的名册上,下一个就是你。”

“鬼车——”郑河笑着说了两个字,接着终于听清楚赵福生话中意思,他本来就僵硬的笑容一下更僵,脸上鬼气森然:

“大人是什么意思?”

“鬼车的名册上,如今登记着你的名字,下一个鬼车要带的就是你。”

赵福生这会儿心情不错,又重复了一次。

郑河的面色大变:

“不可能吧!大人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的?!”

“事关鬼案,我从不开玩笑。”

赵福生摆了摆手,笑着看郑河变脸:

“不过暂时你不用担忧,如果你运气够好,说不定在你厉鬼复苏之前,鬼车也未必能找到你。”

她若有所指的看了郑河胸前一眼。

“开什么玩笑……”

郑河眼前一黑。

“好了,正事说完了,你去催催河鲜。”

赵福生目光转向远处,看到一大群人此时浩浩荡荡从定楼的方向往河边行来,为首的正是范氏兄弟。

范必死与周围人有说有笑,哄得一群士绅、富贾团团转。

赵福生看到这些人,再想到宝知县一行的收获,也觉得心中畅快。

她解决了赵氏夫妇厉鬼复苏的问题,且第一次封神成功,获得了门神的部分能力,且如今还有两千多功德值。

除此之外,徐雅臣等人已经捐了不少黄金,这些钱足够重新修葺镇魔司,以及镇魔司周围的铺面。

这些铺子如今已经归纳入她的名下,将来镇魔司有她坐镇,附近地段价格迟早会涨起来。

到时她一有钱,才好大展拳脚,将万安县改头换面!

“……”

郑河此时哪有心思催什么河鲜,他甚至不想再关注庆功宴。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鬼册名单。

初时他也怀疑过赵福生是不是故意恐吓自己,毕竟鬼马车的事件镇魔司的人应该清楚,尤其是鬼车事件涉及了宝知县的无头鬼。

她查过往旧案,得知鬼车存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她知道柳红红的名字,这就令郑河感到不安。

他还想多问,但赵福生已经转过了头,不愿再谈鬼案。

郑河看了失魂落魄的柳春泉一眼,心中懊悔万分,猜测是不是因为这戏班子,自己才招惹上这样的麻烦。

他心中太多疑惑:赵福生在哪里看到的鬼车名册?赵福生怎么知道鬼车未必能找到自己?

最重要的,赵福生是不是在骗自己?

他神情阴晴不定,最终狠狠一咬牙,转头走开:

“我去催河鲜。”

宝知县是不能留了,此间事了后,就算是上报朝廷会招来杀身之祸,可也比胆颤心惊等鬼车来接好。

至少自己对朝廷有功,在自己身上厉鬼没有彻底复苏之前,朝廷不会取他性命。

他打定主意,才不再多言。

红泉戏班的人听到班主嚎啕大哭,又不明就里,频频探头出来望。

赵福生示意他们将柳春泉扶回去安抚一番。

几个武生忐忑异常的出来,将失了魂似的柳春泉抱扶回去。

赵福生独自一个人在船边站了半晌,享受着此时难得的宁静与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船中传来烹煮好的河鲜香气,范必死亲自来请她,说是宴席已经备好,就等她入席。

游园坊上此时开了数桌席,赵福生大概看了一眼,见宝知县有头有脸的士绅几乎都来了,曾应允要搬入万安县的徐雅臣也在位列。

而正上方,一张大桌被让在上首,只摆了数张椅子。

先前得知自己被鬼车名册记录的郑河已经一扫恐惧之态,他挤出一丝笑容,一个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少年既惶恐又兴奋的站在他身边。

赵福生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漆黑。

“这、这是怎么回事?”

范必死就道:

“郑副令说大人刚刚在戏班中多看了这柳山几眼,因此送来给大人斟酒的……”

他话没说完,就见赵福生脸色不对,及时住嘴。

郑河还不明就里,大步过来:

“大人这边请,这是你刚刚——”

“你不要发疯,将人从哪里请的,送回哪去!”赵福生脸色隐隐发青。

郑河不以为然:

“大人不用担忧,戏班子这些人早习惯了,走哪陪哪,你看得上他,是他的荣幸——”

赵福生想给他两拳,她总觉得自己今夜抓鬼积攒起来的名声瞬间毁于一旦。

少年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他看得到赵福生神情不善,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感到恐惧不安。

赵福生冷冷瞪了郑河一眼。

她没有立即将人打发,而是坐到了主位上,席间众人敬酒,皆被少年挡下,气氛逐渐热闹。

宝知县的人危机解除,对赵福生异常追捧,敬酒时好话不断。

赵福生很快将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引起的不快抛诸脑后,专心享用今夜的美餐。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戏台搭好,戏班子粉墨登场。

红泉戏班的小百灵确实身段美、唱腔佳,那嗓子一开,声音婉转且极具穿透力,她一登台,先前还喧闹的船舱内顿时静了半晌,赵福生也露出欣赏之色。

……

庆功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直到赵福生表示要回定安楼,众人才纷纷起身告辞。

她将红泉戏班的少年打发走,让郑河另外替二范安排居住场所,自己独自回了定安楼。

鬼车还在楼内。

失去了金铃指路的鬼车陷入了一种类似抛锚的状态,不再启动。

厉鬼仍坐在车前,鬼马安静得如雕像一般。

车后的一体黑色棺材盖得严丝合缝,将里面的厉鬼牢牢镇压。

一般人看到厉鬼恐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但赵福生不是一般人,她在确定了鬼车对她暂时无法造成伤害后,便将其当成一个特殊的‘室友’对待。

她简单的洗了把脸,熄了灯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虽说知道鬼车状态特殊,但赵福生仍不敢轻忽大意。

这一夜她没有真正入睡,直到天亮之后才松了口气。

今日一早一行人赶回万安县,定安楼下二范、郑河及宝知县内包括古建生在内的几名令使一并赶来。

赵福生下楼来的时候,回程的马车已经准备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辆马车,那是郑河备下的。

范必死一见赵福生,就招呼了一声:

“大人早。”

他觉得赵福生状态有些不对。

昨夜鬼案已经了结,但赵福生像是一宿未眠。

她眼睛泛红,眼底乌青一片,自己跟她打招呼时,她还打了一声呵欠。

“准备好了?”她问了一声。

范必死点头:

“准备好了。一辆车我们乘坐,另一辆马车是郑副令准备的,里面装了九千两黄金,以及一些珠翠珍宝等。”他解释道:

“而徐雅臣等人承诺的黄金则会在之后陆续送入万安县镇魔司。”

赵福生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下头。

“大人怎么不多留两日,让我再尽地主之仪。”

郑河看到赵福生露面,连忙迎了上来。

他昨夜也没睡好,脸上的钱斑都显得更明显了些,身上的鬼气蠢蠢欲动,可见他处于一个不太妙的景地。

两人目光相对,赵福生心中一动,摇了摇头:

“不留了,我这一趟走后,有几句话要交待你。”

郑河怔了一怔,接着笑道:

“大人请说。”

“首先第一件事,我走后你不能再进定安楼,不止你不能来,最好是将定安楼封住,不要让人随意乱闯进去。”

她的话令得郑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驭鬼者脾气怪异,本事越大的人排场也就越大。

反正这里是楚王的私产,不让人进就不进,有了赵福生这话,想必暂时没人敢多嘴。

他点了点头,道:

“还有呢?”

“你替我将红泉戏班看好,我觉得他们戏班子不对劲儿——”

赵福生这话一说完,郑河倒没有再痛快的点头,他反倒露出几分抗拒:

“这——”

赵福生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他:

“你离厉鬼复苏不远了吧?”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郑河驭鬼已经三年多时间,这在整个大汉朝都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资深驭鬼者。

他在宝知县呆了两年多,经朝廷命令,一年前亲自‘送走’了上一任令司,担任宝知县副令至今。

去年办了三桩鬼案完成任务,今年一直迟迟没有再出手过,没有完成案子的前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处于强弩之末,命不久矣。

“不错。”

想到这里,郑河坦然的应了一声:

“我最多只能熬到今年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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