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吧,公主,国王会为你戴上王冠。回家吧,蝴蝶,鲜花会簇拥着你的归途。沉睡在虚妄的美梦中吧,温宜,梦里你会站上最高的顶峰。
三年前,塑胶轮胎摩擦过柏油马路的尖锐声反复地在耳边响起,与病房里纯白的死寂形成对比。一场车祸撞碎了原本幸福的家,将她一个人丢在了残酷的深渊。
胆小的动物总是试图用最本能的方式逃避着现实的危险,温宜闭着双眼,又仿佛不够一般用被子遮住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不敢面对的现实。
假如永远不醒来该多好,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毕竟命运总是对活着的人最残酷。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温宜静静地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似乎不像是医生和护士,她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陌生的来客。
“小宜,”傅闻露出和善的笑容,也有自知之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要不要跟着小姨和姨夫一起生活?”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温宜有些茫然,她能听见敞开着的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再有人知晓你的过去。”
只要不知道,就可以不存在。
离开这里,就可以忘掉过往。猎人向泥沼中挣扎的蝴蝶抛去了橄榄枝,他摸准了温宜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而选择逃避现实。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毫无防备的蝴蝶落入猎人的陷阱,但又不只是陷阱。不如说是一场主导地位不在她的交易,只要她接受傅闻的邀请,就可以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
傅闻信守诺言带着她和小姨来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送她去了最好的私立学校,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温宜为了转移注意力一头扎进了学习,几乎没空去管交友的事,更别提画画了。傅闻为她准备了画室和齐全的工具,可她根本没有时间。温宜紧张地想,开学考在即,应该更努力学习,她总要做出什么来回报。
温宜一入学就成了所谓的风云人物,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张榜单,是开学考的成绩。
第一名:温宜。
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好在没白费花进去的时间。在过完必要的流程后,温宜心情愉悦地回了家。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温宜把书包放下,走到了画室。温暖的阳光铺洒在房间里,她走到窗边,稍稍张开双手。好像在拥抱光,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这才发现,这间画室几乎是采光最好的房间。房间四周挂着一些油画,都是她听过的名画。
太奢侈了,明明只是一个爱好而已。温宜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多去想。她久违的提起画笔,却不知道该画什么。画过去,可她好不容易抛弃。画现在?温宜有些丧气,好像灵感随着过去一起消逝了。
“想不到画什么吗,”傅闻的声音突然响起,“要不要试试临摹这些画?”
温宜不会拒绝傅闻的建议,她取下一幅画,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静静的观察着。这是一幅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的画。她看了看四周,每一幅画或多或少都和蝴蝶有关。
“您喜欢蝴蝶吗?”温宜忍不住开口。
“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傅闻指着画中的蝴蝶,示意她可以上手摸。
答非所问。温宜不再说话,感受着指尖的笔触,是她熟悉的画家,她有些开心,转身跑回去把画架搬了过来。
提笔,落笔,温宜小心翼翼地,好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白纸上逐渐浮现春天的场景,她仿佛亲眼见证了花开的一瞬间,看见了蝴蝶扇动着翅膀,挥之不去的春光包围着她,从笔下源源不断的传开来。
傅闻站在一旁,看着温宜投入的样子,他无声的笑着,似是欣慰。他早就知道温宜绘画上的天赋,甚至比她本人更加清楚。
画布上轻盈翩飞的蝴蝶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温宜却停下画笔,略有些惋惜:“可惜不是自己的作品,终究没有神韵。”
这样就够了。傅闻轻轻揽着温宜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知道吗小宜,在我眼里,你是为艺术而生的。”
那时的温宜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希望能够找回自己失去的灵感。
那是一个画家赖以生存的希望。
“温宜”,林常雅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试图她清醒过来,“上课别睡觉。”随后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听课。
温宜又一次被吵醒,颇为不爽地想要睁眼,却又被灯光晃的不得不眯起。
和道德标兵坐在一起就是麻烦,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要把脑海里残留下来的梦赶出去。
温宜,别想,是噩梦!她反复默念着,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林常雅也皱眉看过来,她露出一个标准的无辜微笑,把双手举起来做出投降的姿势。
林常雅转回去的瞬间,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家危,速归!”,是她表哥陈青发来的消息。
温宜当即举手示意要去上厕所,出了教室,她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跑,见到熟悉的墙后撑着手纵身一跃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