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王默第一次来刘琦府中,那萧条的模样有些凄凉,那么此刻恐怕唯独凄惨二字了。
府门大开,若非有一影壁挡着叫人看不清具体模样,恐怕当真叫着路过的百姓大吃一惊。
刘琦府内原先还有数名奴婢仆人,此刻皆都倒在了学血泊之中,殷红的血迹大多都已经干透了。
只是那尸体上的伤痕,当真是叫人有些触目惊心。
那些婢女衣物尽数被人褪去,脸上还残留着狰狞,夜色之下,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少说也有数十道。
更别提那些奴才了,有些人身首异处,好看一些的被人断去一臂,这些残肢断臂四处散落,衣物被血迹沾染,早已分不清原主人是谁了。
而此刻刘琦坐在正厅的地上,垂着头,那散落的头发近乎与遮住了他整张脸,一动不动,恍若死了一般。
靠在一个棺木旁,手中握着女子青色的内衣,棺木盖被人分成了四五六块,皆都丢在了一旁。
本应是白色的镐素,尽数被血染红,右手边的袖子失了一般,胳膊处长长的刀痕,此刻被厚厚的血痂盖住。
烛光将要燃尽,摇摇晃晃的算是勉强照亮了一寸三分地。
堂堂荆州之主的大公子,竟是落到了如此的田地,谁能想到?
夜色之外,一名少年踏步而入正厅之中,手拿羽扇,瞥了一眼刘琦,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
像是在可怜眼前的男子,却又像是嘲笑、轻蔑。
男儿生与天地间,一双手执剑,两只脚立地,胸中自燃热血,为的是身后三尺平安地,当护心中人。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只要功成,何恐身与名俱裂?
能达到初心目的,过程如何……谁在乎?
自来到这个时代,一路行来步步维艰,王默愈发明白,想做人,先要学会怎么不像人。
步伐轻缓,即便王默此刻踏入正厅之中,然而刘琦依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微弱的呼吸声,吹动了那零碎的发梢。
径直走到棺木旁,手指轻轻的搭在上面,眼眸看向里面,怎是凄惨二字能够形容的。
棺内的女子,自是刘琦的夫人,近乎于整个身子裸露了出来,几件丝绸衣物被撕扯成了零碎的布条,随意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如同王默当日所说,只要黄符上的朱砂变成了金色,那么刘琦的夫人就可以下葬。
显然王默的黄符成功了,不过……黄符下半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而原本该点着的长明灯,此刻香灰四处撒落,香火燃点有鞋印的痕迹。
毁了,全毁了。
不仅辱人尸体,还毁人轮回,简直是丧心病狂。
“刘夫人。”王默后退两步,拱手弯腰,羽扇压在手背上,面目凝重的道:“此去阴间路遥遥,愿你去程无牵挂!”
若是活人想要帮助死人复生,最重要的是保证三魂七魄完整,其次便是肉身完整。
但看似两个简单的条件,实际上苛刻无比。
肉身的保质期仅仅有七天,也就是说七天之后,即便你再大的能耐,三魂七魄在完整,也回不到肉体之中。
而魂魄本就是易碎之体,人死后命魂是直接被地府带走,这倒不是关键。
其中天魂和地魂,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两魂会去哪里,武侯一族之中倒是有留下两句话:
天魂归天,地府归地;三魂解散,其二不可寻。
连老祖宗都不敢去寻天魂和地魂啊!
先前王默让刘琦布下长明灯,便是希望他夫人的魂魄不会被地府勾走,以此稳住三魂七魄。
而黄符贴在其头上,是为了容魂,不叫她的魂魄四散。
可是此刻……王默就算是如来佛祖,也无法在帮刘琦了。
人死已过七日,那么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命魂必然已入地府了。
就如同王默所说,他即便有胆子再去地府要魂魄,也无法去跟天地夺命啊!
长安之所以无法像香儿那般复活,便是因为她死后,肉身彻底泯灭,而魂魄被郭嘉所夺。
虽然王默已经定住了长安的魂魄,但是想要重塑肉身,想要构造出
一副可以容纳长安生辰八字的肉体……
难,比上青天还要难。
后世之中,也确有两个法子能够构造肉体,不过皆是传闻,并且条件苛刻。
王默不可能为了刘琦的夫人去拼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