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不曾停歇,尤其是这傍晚时分的雪,美的意境非凡,枯燥的白色添了一抹橙红,动人,十分动人。
可如此动人的场景,搭配此刻人山人海,倒是动人少了几分,无端杀意凛然。
“好久没瞧见这么多人了。”还未至那兵马跟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王默笑着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周吕面色平淡,只要越过了这曹植旧部三万兵马,要面对的……可就是乐进的八万至多兵马了,两人竟然还能这般平淡。
许昌城郊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东西,别说是一小片树林,纵然是一个小坑洼都找不到。
乐进将战场设在了这里,就是欺负你王默没兵没粮。
能够镇守上蔡这么多年,乐进也知道王默鬼谋神算,便是不玩虚的了,八万兵马齐压境,胜负高下立判。
而王默还如此轻松,周吕抿着嘴,九月八当时重阳了吧?
《吕氏春秋》曾有记载,“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
草木皆枯萎,而王默吟的诗句之中,为何却说一花开后,百花杀呢?
这一花是何?
让人不禁侧耳去听,只见少年悠悠然的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周吕微微一笑,暗中道:这许昌才子,盛名不负。
这整首诗中,并未提及是何花,可这满城尽带黄金甲,便足矣说明,这九月八之时,能开之花,便是菊。
菊,草根之物,野间遍地。
周吕那双眯眯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王默,谁言寒门在难出贵子?谁敢欺这白发人屠少年郎?
要说这诗句妙,便是王默之心高傲,长安城内先闻香,后一刻便是满城黄金甲。
一句还都长安,少年没忘;一句还都长安,纵然百花盛开,也要因为这一朵菊而衰落。
狂妄,狂妄至极。
若说这天下非要有一人能成天下一统的大业,舍此间少年外,还有何人?
“谁说马上征战得天下?”周吕轻声道:“自古英雄诗不凡。”
“呵呵。”王默笑了笑,两鬓霜白纷飞与身后的天地,“周吕,这一战……”
未等王默把话说完,周吕却是淡淡的飘出两个字:“死战。”
“哈哈,今日无论胜负,结你这一友……”王默拂袖,而碎星自其中滑落自掌心,口中杀意浓重的道:“生死肝胆两昆仑。”
而这一句话落下,那三万兵马皆都听闻,步兵跪地,骑兵下马,口中齐声道:“参见,别部司马。”
碎星在掌心之中一抖,随之剑身缓缓在尘埃之中汇聚成身,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浅笑,淡淡的问道:“告诉我,对面有多少人。”
“八万兵马。”
“八万兵马。”
“八万兵马。”
如同浪潮一声高过一声,皆是男儿血性不认输,纷纷让开一条路,而王默步伐从容,面色凝重,又道:“你们可知道,背后是何地?”
“许昌。”众人齐声道。
王默双袖被冬风鼓的飘摇,站与三万兵马之前,不惧不怕,双眸看着前方不远的八万大军,洒然道:“你等可有家人在此?”
“有。”
三万兵马话语已是有些颤抖,许昌若是被攻破,其他地方安能安生?
行军行伍的人,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兴兵布阵,若是乐进造反成功,许昌周边城池,怎得安生?
手中碎星一抖,已漠视天下之高傲,口中高声道:“今日,你们可以退去,尽管回到你们家中,抱着你们的妻儿老小,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乐进八万兵马压境。”
“然而,你们也可以随我,在这里,就在此处,就算剩下一人一骑,杀出一条血路,不求苟活天地,但求无愧于心。”
“我在南阳组建汉阳军之时,曾言过,我王默带兵,当以热血洒青天,今日一个不倒,王默愿以死战,守许昌。”
一番话,像是炸弹一般在三万兵马之中炸开,纷纷昂起胸膛,拱手怒吼:“我等,愿随别部司马,死守许昌。”
“我等,死战。”
三万兵马对八万兵马,三个人打你一个都是绰绰有余,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个一向不费一兵攻城拔寨的人,今日要以血换血。
冬风呼啸不止,王默一挥衣袖便是朝前垮了一步,徐晃下马紧随其后,周吕手中木剑也是蓄势待发,这一战南阳军师,为许昌别部司马。
这一战,少年以局外人,对阵局内人。
这一战,输多胜少,没有鬼谋心机。
这一战,王默于周吕商量了许久,没有他法,唯有死战。
迈出三步,就在此刻,一道狂风卷起,而不过一息之间消失不见,其中女子缓步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把十分普通的兵士作战用的长剑,对着王默挑了一个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