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是不出王默的意料，蜀郡城东的防守果然是松懈了许多，此刻站在城东上的兵士都不过百人，而这些人一直未曾闭眼，望着那似乎早已人去楼空的营帐也是疲惫不抗，再加上这天做妖风……
就是这王默离开的第二天傍晚，蜀郡成内可是翻了天，就因这妖风撕做，城内已是有不少人被卷起，而后重重的摔了下来。
若非城头有一处遮蔽，恐这几百名兵士也不会如今的安然无恙。
只不过这风越卷越狂，上头遮蔽的屋檐似乎也快支撑不住，蜀郡城内人心惶惶，都说这王默攻打益州，是乃有天相助，若刘璋继续这般枉顾天道，恐是带着全城百姓都要遭这天谴。
这个时代的人对天命有多迷信，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更何况如今这些驻守城头的百名兵士。
而此不见人，更是不闻其声，却能搅动着蜀郡没有一刻安生的少年，早已是趁着昨天夜里偷偷的带着汉阳军回到了营帐中的王默，此刻正安生的躺在营帐里蒙头大睡，丝毫不顾外面那呜呼大作的怪风。
“哎！”赵云瞥了一眼能够睡着那般平静的自家大哥，叹了声重气，既然蜀郡城内只剩下五万兵马，以及零星城防兵，那就要趁此时机尽快攻打，为何自家大哥还能有心睡觉啊，若是等到法正回过神来……
赵云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不解王默，恭送那已经出城的十万兵马，又为法正向天求情……
“赵大哥。”一旁向来极少说的黄叙，眼中却是十分平静，轻声道：“别担心，老师等的天时……就要到了。”
“天时？”那也是一晚上没睡的邓艾猛地瞪大了眼睛，挺起了身子，疑声道：“如何说？”
“恶云难见清风长，九天之上落玄石。不怕云里眼见黑，唯恐天地黑夹红。”黄叙微微凝眉，却是平声精气的念叨着王默昨天说出的诗句，低声道：“这两句诗看似头尾不连，也丝毫没有押韵，可是师兄好好想想，不正好应对了此番的天气吗？”
“就先说后面一句，不怕云里眼见黑，唯恐天地黑夹红，不正是这几日天地翻滚的异像吗？”
“原来如此。”邓艾细细想着这句诗，又是想着这些日子的天空不作美，黑云之中夹杂着红芒，像是浪潮一般的翻滚，正正好对应上昨夜里老师说的那两句诗。
“那如，今恶云难见清风长……”邓艾眼中微微一眯，一抹凝重掠过脸庞，猛然道：“已至了。”
“就剩下一句了。”黄叙也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九天之上落玄石。”
“玄石，又是何物？”邓艾屏住了呼吸，在黄叙的点明之下，他算是都明白了，老师一路行军不快，甚至来说有意去停缓行军速度，应当等的就是这个天机。
九天之上落玄石，天上又怎么会落下石头呢？
黄叙也是有些不解，如今的一切都对应上了，就差这一句了，沉默片刻后，忽的眸子闪过一抹精芒，惊声道：“是冰雹。”
“冰雹？”赵云和邓艾二人异口同声，此物有所听闻，不过似乎不曾有人说过亲眼瞧见，就能说明这东西至少数十年不曾再现人间。
“小时候在荆州的观澜山上治病，我曾见过一次。”黄叙紧紧握着拳头，那一段时间是他性命最为堪忧的时候，像是蚂蚁咬着自己的肉体，使劲的朝着体内钻去，蚀骨嘬心，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说来陪伴自己的唯独只有一名稍稍比自己大出六七岁的女医师小心细致的照料着自己，剩下的便是那连绵不停如同细沙的冰雹……
那段时间他一直呆在房内，所以未曾瞧见过天地如何变化，只是听那名女医师讲过……
天滋异像，红瑞暗藏，黑云拂天，那女医师柔情似水的模样，也是随着那段疼痛，一直沉溺在黄叙的记忆之中，只是这段记忆……
这段难以忘却的记忆，说来在南郡数年，已是随着时间不断掩埋，很久不见了，当真很久了。
“不过……”黄叙的话语开始有些失落，面带苦笑，涩涩的道：“不过那时候，我见到的冰雹如沙，着实不可能杀人。”
邓艾双眸愈发明亮，自家老师多番征战沙场，从来所言不假，九天之上落玄石，空也只有传闻之中的冰雹如此了，可黄叙所说他有曾见到，不过确实如同沙子一般，这又是有些匹配不上。
“哎。”正当房内的人沉默一片，确实听得一直蒙头大睡的王默叹了声重气，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喃喃道：“真是不能在教你们了，什么都被猜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