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眯着眼，环视了一圈，意味深长且带着戏虐，当真人性都是趋吉避害，可以背叛忠诚、仁义、道德，但是唯有利益二字，稳固本心。
而在深谷上的锦衣夜行低着头，像是知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过随着王默冷笑一声，那面容便是更加羞愧。
“军师有什么想问的，那就快点，木斗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不少……”木斗隐隐有些不安，抿了抿嘴唇，催促道：“你也莫要偷窃这一时半刻，没用的。”
王默看向木斗，冷声道：“木斗，刘备身旁的那群女人，是你训练的吧？”
“一支镶嵌在所有官员府中的暗桩……”木斗眼中得意洋洋，笑着道：“当初在许昌时，军师为了杀曹植和曹冲的时候，不是说过吗！”
“要对付一个男人，就要先从他们身旁的女人下手。”
“今天木斗学得这些东西，都要感谢军师啊！”
狂妄，简直是狂妄自大到了没有边际。
局外人的周吕，虽说此刻已在局内，但是看着这木斗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说到底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做主了，这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啊！
“所以你把人都安插到你兄长的身旁了？”王默眉头风轻云淡的道。
“那么固执的人，不加一把火在他的身上……”木斗自傲的道：“他怎么敢背叛南阳的天？”
“嗯，说得有理。”王默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看向肖煜，微微一笑，轻声问道：“肖煜，今天要做的事情，可会后悔？”
“宁死，不悔。”肖煜面色平淡，身后一万余兵马处之泰然，却见其挥袖拱手，高声道：“肖家今日所做之事，亦如当初府门叩拜，万死不辞，宁死无悔。”
木斗眼中微微一颤，这话不对，怎么听都不对。
“肖煜，还不杀了他。”木斗猛地站起身，口中声嘶力竭的喊道。
一万余多兵马，连同肖煜不动如山。
“木斗，今日既然把话都说开了…”王默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那些藏在心中隐晦处的事情，今天终于能见一见光明了。
“我不如在说一件事情，关乎锦衣夜行当年在许昌之时，那素缟满城。”
锦衣夜行三千人无不是眼中掠过一抹疑惑，齐刷刷的抬起头，只见王默微微一笑，露出了阴险的模样，森然道：“你们的家人，都是我杀的。”
“锦衣夜行的家人……”
一字一句，抑扬顿挫，三千人全都呆住了，然而少年却是扬起了双手，如同压抑在心中的枷锁，在那一刹那全部释放开来，高声激昂道：“全是我杀的。”
周吕那双眯眯眼微微一弯，当年之事对王默来说，是一个负担，是一种愧疚，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锦衣夜行安逸，十分安逸，安逸到不像一支暗卫。
名、权、钱，可以说男人一生追求的三件东西，锦衣夜行是先王默所有，先王默所享。
可是有些东西若是还不清了，那就如同一个无底洞。
还不清了，那就要杀了。
解决了出问题的人，那就没有问题了。
虽说如此想有些无耻，但是这个乱世，若是不用一些手段，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被人如何生吞活剥的。
一时之间，深谷似是连鸟鸣的声音都消失了，锦衣夜行更是彻底呆滞了，此刻皆都抬头看向了那位白发少年，以为是恩人，如今竟是仇人。
木斗瞳孔微微一颤，他此刻可是比锦衣夜行更加的诧异，虽说没有家人，自然不可能死在那场满城素缟之中。
可是这王默，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事情啊？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只要王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锦衣夜行三千人，未必会全都听木斗的，这也是他要联合肖煜的原因。
可是王默，这个昔日里最会玩弄人心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竟会将自己推到深渊之中啊？
不合理，怎么可能合理？
即便在怎么小瞧这底下的南阳卧龙，可也无法相信，他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来。
“不对，这事情不对。”木斗低声喃喃了两句，眼中凝重的看向了白发少年，只见后者眼中嚣张更甚与他，那副模样，杀意涌出了双眼，像是迸发出了炙热的火焰，却叫人看着……
心中一股寒意生了出来。
“看着木斗兄弟刚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当真是好啊。”周吕那双眯眯眼，暗藏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恐怕是还不知道，南阳昨日发生的大事吧？”
木斗瞳孔微微一颤，只听得周吕缓缓道：“南阳昨日发生一件大事，王家长女带武侯一族下山，屠杀木家之中大大小小，共计一千二百余人。”
此话一出，即便是在傻的人，也能看出来，王默的狂妄，以及这一直以来的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已知晓锦衣夜行反叛了。
“要说到机密情报的探查，我可能真的不如王默，可要说到拔除暗桩……”周吕抿着嘴微微一笑，道：“连墨家都不敢入内一步。”
“你做了什么？”木斗眼角微微一颤，诧声道。
“不才，荆州前几日发生了大大小小，共计二千三百余件案子，皆是女子被人刺杀，却无家人认领尸首，所以案子聊聊作罢！”
“我不是说你……”木斗双眼通红，满腔怒火欲翻涌而出，吼声暴怒慑人，紧握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两只眼睛像锥子一样逼人，手里的连弩又举了起来，对着王默，怒声道：“你对我木家，做了什么？”
“有种。”王默眉头微微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着木斗，淡淡的道：“你们木家的命，是我给你们的，既然我不想要了，自然谁也不能留。”
“给我杀了他……”木斗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拧成了绳，眼睛瞪得像鸡蛋，举着那把诸葛连弩，全身战栗，似乎要吃人，口中怒喝道：“给我将他杀干净。”
咻咻！
手中诸葛连弩连连射出，只是在那一刻，又有几人瞬间射出了连弩。
嗤嗤～
数十根箭矢与那木斗射出的箭矢相互交锋，木斗眼中一怒，朝着两边看去，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王默可是承认了自己杀了你们家人。”
“军师。”三千锦衣夜行站出了一人，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拱手道：“许昌锦衣，想问军师一句话。”
“说。”王默微微抬起头，施恩，施恩，施出去的恩情，自然是要还。
锦衣夜行动手阻拦木斗的箭矢，这并没有出乎王默的意料。
“刚刚军师所说，是为了让我们记起许昌那场遭难，还是实话？”
王默冷冷一笑，道：“我怎么说，你们现在还信吗？”
锦衣夜行沉默了一会儿，只见那人迟疑的道：“信，我们的命，是军师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