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处深谷,虽说谈不上尸横遍野,尸堆如山,但是这般凄惨的模样,四处纵横的血液不停朝外扩展,大概谁也想不到,锦衣夜行三千人,最后的结局……
竟然会死在王默的手,真如同当年在许昌之时,叶三娘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若是有一天,此事败露,你该如何自处。
锦衣夜行,锦衣夜行,是他错了,不该怀着那份愧疚,希望这些人能够名扬天下。
“新锦衣夜行该换个名字。”王默仰起头,望着这片蓝天,干净清澈,就如同是雨后,所有的污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是,谨遵老师吩咐。”肖煜在王默身后,拱手道。
王默深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肖煜,又是瞥了一眼那些外编的汉阳军,迟疑道:“肖煜,老师最后问你一次,算是安你的心,也是安我的心。”
周吕抿了抿嘴唇,心中明白王默的苦恼,要是时间够,手中有能相信的人,他何至于要将这种事情挑到明面上来说啊!
“是。”肖煜拂袖拱手,似是也知道自家老师想要问什么,便是安安静静的候着。
“数年前,我在肖家府外看着你,跟你说过一句话……”王默转过身去,眼神凌厉,如同是轩辕一般的露出锋芒,缓缓问道:“可还记得吗?”
“记得,肖煜这辈子都记得。”肖煜凝声道:“眼中锋芒太甚,随老师领军三年,在图谋朝堂。”
“还有呢?”王默淡淡的问道。
“三分狂妄,七分深藏。”
“你今天,即便到现在,还有机会杀我。”王默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神情复杂,道:“你手中握着外编汉阳军,也握着新锦衣夜行,你已经有能力去控制整个南阳……”
“老师,肖煜知晓这些年,您一直在忌惮我。”肖煜将王默的话打断,那是在激他、试他反叛的话语,干脆的道:“肖煜自小读书,可无有一条出路,年少之时,若是说没有半分涿鹿中原的心,那是跟老师说假话。”
“甚至在跟随老师最初之时,若是有这般的兵马与暗桩握再手中,我很难保证不会和今日的锦衣夜行相同,做出反叛的事情来。”
王默瞳孔微微一颤,心中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看错了人,瞧错了心。
之所以收下了肖煜做徒,一来是当初初入南阳之时,无有当地的势力支撑,再加上要对付各大的世族,为了避免他们团结而造成内乱纷起,所以肖家是当时的突破口。
二来,当时王默的手底下,并无能管理内政的人手,肖家要掌控南阳的经济命脉,王默需要这么一个世族来支撑自己,而肖煜就成了肖家捏在手中的把柄。
所以收下肖煜为徒,是为了当初南阳的平稳,之所以一直没有去处置肖家,是因为他们太过低调,做起事情来,也都是为了南阳未来发展,所以王默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去掀起对肖家的征讨。
但是肖煜,这些年王默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在府门外,那双对天下贪婪,对权利欲望的眼睛,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无法忘记。
所以忌惮肖煜,是他一直以来,在对外扩展之时,也不曾留手小心的事情。
可说来也奇了怪,在最危险的时候,王默往往先想起的是肖煜,在南阳无有人手可用的时候,他一定反应是去让肖煜重建锦衣夜行,去建立一支外编的汉阳军。
这一件件,都是关乎南阳,关乎天下,关乎王默生死的事情,他一件件都交给了肖煜。
“那你也应该知道,此刻杀了你老师,是最好的时候。”周吕那双眯眯眼微微一皱,这么多年,他未曾看错过几个人,轻声道:“南阳如今所有的人,都被你老师外调自江东,唯有赵将军此刻屯守与南阳,只要你杀了你老师,凭借新锦衣夜行和外编汉阳军,想要把控南阳,乃至于整个荆州,都是最好的时候。”
“若是你错过了……”
周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味深长的道:“恐怕在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肖煜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轻声道:“可我也知道,王家是整个荆州的天,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天,只要王家一日没有顷灭,帝王姓甚名谁,依旧要看王家的心情。”
“年少轻狂,敢叫天下让三分;可是轻狂过后,也要知晓有些事情,量力而为。”
“你在等王家顷灭?”周吕笑了笑,相比于话语之中的轻讽,笑声之中更多的是欣慰,欣慰王默手底下有一个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