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未曾见过轩辕剑如此之威,陆逊在一旁看着,眼中微微有颤,难怪周吕要将轩辕交给眼前这个白发少年了。
轩辕认主,其主哪有凡种。
一柄剑,这个名震天下的江东周郎身首异处,二十万兵马鸦雀无声,这已经可以证明,吴城周家彻底从江东除名了。
自此以后但凡说到江东世族,无出其右,皆都要傍上王默的名号。
浮屠山周家,琅琊一脉,王默一人揽尽江东奇英才。
若是他不交出兵权,区区一个孙家,又有何可怕?
许昌一夜桃花落,沙场点兵数年灯。他朝若随凌云志,俯首此间有人屠?
“吴城那边,恐怕也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虽是男扮女装,可陆逊看着周瑜的人头,竟是没有半分惧怕,冷声道:“族长这一手可是够狠,我起先一直很好奇,为何明明可以直接以浮屠山之名,诛杀吴城周家,可你偏偏请命与主公。”
“白发人屠杀了这么多世族,借刀杀一个吴城周家,耗费心机,求的到底是什么?”
全天下都知道,如今王默已是浮屠山的周家,江东这些年所谓的影子,大多也被人知晓,王默作为周家的族长,只要一声令下,要除掉一个周家的分支,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谁也不敢说闲话,毕竟这是家事。
但是王默请命到了孙权那边,那么这事情就变了。
周瑜虽是周吕的影子,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江东的都督,请命孙权这就将家事,变成了政事。
王默那一次气势冲冲,并非是一定要让孙权答应,或则说孙权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他不在乎。
可孙权这边就为难了,没有任何罪名,就单单王默一指说要杀了吴城周家,这算什么事情?
一个外人,一个西蜀的军师,说要杀了江东的臣子,这如果让他如愿,孙权未来以什么招揽人才?
王默是料定了孙权必然不会遵命,而等到这柄剑真的拔除鞘的那一刻,不管江东怎么样,天下人自会认为是孙权授命。
这一手借刀杀人,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我什么都不求,江东已经没有我可求的东西了。”王默眼中更是平淡,如同是一潭清水,不起波澜,缓缓道:“只是……凭什么你们江东装作一副手中干净的模样?是习惯了坐享其成吗?”
“我,要跟天下讲讲道理。”
“王军师心中还是不忿周吕的事情吗?”陆逊深深的吸了口气,疑声问道。
“所有人都知晓我要带周吕走,陆姑娘觉得呢?”王默眼中多有厉色,冷声道。
“人力终有穷尽时,族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情天意难违,人力难驱,或许放弃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何要跟天意去为难呢?”
陆逊害怕,害怕以这少年的性格,一定不会对这次江东之行,那些害死周吕,或许说是推着周吕去死的人,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如今几大家族已经皆都被灭,可孙家还在,天剑堂还在。
一个孙家尚且好办,当年孙家老祖被请求封住了族中术法,修炼上这几辈人更是参差不齐。
但是于天下而言,江东还不能没有孙家。
再说天剑堂,这不是王默能够招惹的存在,可是以少年的个性,岂会有放过这两个字。
王默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而是迟疑了片刻,忽的抬起头,凌厉的道:“若是我偏不呢?”
“族长……”陆逊叹了声重气,脸上写满了忧虑,心中暗道: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像是一头倔驴,谁都拉不回来。
“陆姑娘,我知晓我有愧白袍行,也知晓你虽是在山上讲那么重的话,无非是要我别插手江东背后的事情,这一切我都知道……”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自废修为,就应该明白为什么让你看见满山的石碑,是因为……”
陆逊似是有些绷不住情绪了,一字比一字大声,而鲁肃处理完了周瑜的尸首,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什么冲突,便是低声道:“陆公子,这是怎么了?”
陆逊那张脸被气得通红,偏过头没有去回答,而王默抿着嘴笑了笑,轻声道:“无事,子敬和将军准备一下与曹军一战的事情吧。”
“好。”
“白袍行是爹留下的,即便你们不效忠我,但是依旧要保你们周全,毕竟……”
王默凝重的道:“当年凉州关外,天下都欠白袍行一分恩情。”
“自废修为,当初的条件依旧可以兑现,你想要布局天下,白袍行能够护你周全。”陆逊面容绷紧,带着几分严厉斥责声道。
“我知你好意,但是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要我来做。”王默却是一口否定。
白袍行,乃琅琊一脉的风骨,是当年王逅留下来的,要说王默不要,那当真是在骗人。
更何况白袍行在江东这么久,在将来王默夺下江东,将会是主力。
王默又如何不知道,陆续看似话里都是在逼自己,但是大大小小还是在帮他。
她们想护着琅琊一脉的幼苗,只可惜……
道不同。
“那族长可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白袍行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知道。”王默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只要白袍行不动我的家人,不论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会跟你们亮剑。”
陆逊无奈的叹了口气,话是说绝了,可惜的是她这颗心不可能做的如此绝。
“陆姑娘,军帐内说话吧!”王默看着二十万兵马井然有序的退下去,便是轻声道。
……
陆逊跟着王默入了帐篷,便是瞧着角落跑来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躲在了后者身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拉了拉少年的衣角。
“别怕,是公子的朋友。”王默小声的安慰着,从袖子之中拿出了一块布帛抱着的小方块,轻轻解开,只见其中躺着四块酸枣糕。
轻轻掰开了一小块,递到了身后,王默笑着道:“吃吃看,陆姑娘的手笔,我们可是不能小瞧。”
项宁迟疑了一下,随之抬起眸子看了眼王默,似乎这才心中安稳了一些,也不上手去接,而是将脖子伸出,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只是那一刻五官扭在了一起,肩膀高高的怂起。
“很酸吗?”王默看着项宁的模样,不禁发笑,将那手中剩下的小半块残渣放入自己口中,丝毫没有嫌弃,只是清爽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让人无法言喻的酸味,不仅眉头高高挑起,言道:“……是有些酸。”
项宁抿着嘴,重重点了点头。
“这个季节刚好是酸梅结果。”一旁的陆逊看着二人,一时之间神情复杂,清爽道:“不过这糕点不是给族长吃的,鲜卑边关大多酒烈,加点这酸梅膏与其中化开,会口爽很多。”
“原来如此,那可就不能吃了。”王默将布帛重新包上,放入怀中,风轻云淡的道:“陆姑娘是来收回兵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