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酬粮（1 / 1）
“再煮!”
萧祁下令，李素带着人直奔仓库。
直到新米下了锅，这些百姓才满意，又怕吃不到，就都坐在粥棚附近等着。
江晚卿扯了扯萧祁的衣袖，满脸愧疚，“都是我，不弄清楚就下到了锅里，白白浪费了粮食。”
萧祁温声道，“你也是好心，这灯笼草根确实能吃，只是眼下灾民体质虚弱，不能多用罢了。”
见江晚卿依旧低垂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萧祁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我还要再去巡防堤坝，有件事分不开身处理，不知你能不能帮帮忙？”
江晚卿猛地抬头，眼中染上希冀的光，“我，我可以试试。”
萧祁浅笑着道，“那太好了，花溪镇的富户乡绅，还需有人去走动走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们再捐些粮食出来，撑到官粮抵达。此事艰难，你尽力即可，莫要太过为难自己。”
*
花溪镇最大的富商赵府门前，来了一位姑娘。
这姑娘虽带着帷帽，但身边跟着的护卫威武不凡，就连丫鬟比府里的看着有仪态。
门房不敢怠慢，道了句稍等，便立刻跑去禀报。
不多时，江晚卿就被请到了花厅，茶点接连奉上。
再打量来往的下人，她心里有了数。
一盏茶刚饮完，一年轻男子踏入花厅。
赵暮想起门房说这姑娘姓江，他把花溪镇有些脸面的人家想了一圈也没这个姓氏，作礼道，“不知江姑娘来寒舍所为何事？”
江晚卿福身回礼，“您是府上的公子？”
赵暮眉头微皱，“我是赵家家主，称我公子亦可。。”
年纪轻轻便当上家主，看来并未凡人，江晚卿肃然道，“我是沈彻的表妹，受晋王殿下所托，来此有事相商。”
赵暮一听，暗道定然不是好事，语气却恭敬起来，“原是沈大人的亲眷，姑娘且说。”
“花溪镇灾情严重，饿殍遍地，我知赵家家底雄厚，可否舍些粮食出来，不用多，只要能让百姓坚持两三日即可，朝廷的赈灾粮马上就到。”
“当然，晋王殿下不会白白要这粮食，可按市价两倍用金银抵换，若赵家主肯行此方便，解百姓燃眉之急，晋王殿下感念赵家高义，愿亲笔写下承诺书，日后在花溪镇行商营商，赵家若有需官府行方便之处，殿下定当酌情考量。”
赵暮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换上无奈神色，看着江晚卿的眼神带着审视，“水灾刚起，我赵家出人出力，亦有向官府捐钱捐粮，如今府内的只够家里人吃的，下人也是喝粥度日，赈灾粮到底何时能下，谁也不知，我是家主，实在不敢因姑娘一番话，便将他们置于险境。”
真是个难啃的硬茬，江晚卿探出指尖轻点在案几上，“这糕点精致，且又带了热气，是新出锅的。”
说完又碰了碰茶盏，“茶也是上好的白毫银针，赵家食不果腹的境地，还能如此待客，这份情谊，晚卿记下了。”
被揭了短，赵暮不由暗骂下人不会做事，脸上却笑道，“招待贵客自然是要拿出家中最好的，否则岂非怠慢，捐粮之事，赵家帮不上忙，姑娘请回吧。”
见赵暮要走，江晚卿忙起身阻拦，帷帽随着她急切的动作，滑落在地。
一张绝色貌美的面容映入赵暮眼中，骤然怔住，混迹商场，他自然见过不少美人，而眼前的人，娇软花柔，浑然天成的美貌宛若画中仙子。
桑若迅速捡起帷帽为她戴好。
赵暮赵暮目光微闪，不由得惋惜轻叹，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姑娘，非是赵某冷血。此事，容我再思量一二。”
江晚卿心中微动，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立刻道，“赵家主深明大义！承诺书之事，晚卿定会向晋王殿下禀明。明日此时，晚卿再来聆听高见，告辞。”
望着她姣好的背影，赵暮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变幻不定，竟隐隐对明日生出了期待。
绝色美人固然难得一见，但更让他心动的，是那句“晋王殿下亲笔承诺书”和“官府行方便”。这背后的价值，远非粮食可比，只是……风险也大。
上了马车，桑若问道，“姑娘，这赵家家主……似乎松口了？”
江晚卿疲惫地靠在车壁上，摘下帷帽，揉了揉眉心，“是松了些口风，但此人精明无比，无利不起早。他看中的，怕是晋王的那份承诺。”
“去下一家！”
奔走了一日，结果大多如出一辙。
有的哭穷卖惨，有的婉言推拒。
只有两家碍于情面，象征性地捐了些陈粮，也只是杯水车薪。
江晚卿累得腰酸背痛，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回到厢房，她连梳洗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想立刻倒在床上。
桑若心疼地扶着她，“姑娘，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再睡。”
“嗯。”江晚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被温热的水包裹着酸痛的身子，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倦意如潮水般涌上，她伏在浴桶边缘，眼皮沉沉垂下。
门外隐约传来桑若与人说话的声音。
“姑娘？”桑若轻轻敲了敲门。
江晚卿一个激灵，从昏沉中惊醒，“桑若？”
厢房的门开了又关，桑若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是晋王殿下来了，在外面厅里等着，说有事跟您说。”
江晚卿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直接进来，“知道了，请殿下稍等片刻。”
她匆匆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和中衣，外面又罩了件素色外衫，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着。
走到外厅时，萧祁正背对着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殿下。”江晚卿轻声唤道。
萧祁闻声转身，目光落在她疲惫的小脸和半湿的乌发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吵醒你了？”
“没有，刚要睡。”江晚卿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强打起精神，“殿下寻我有事？”
萧祁在她对面坐下，“今日辛苦你了，卫临回报，说赵暮那边似乎有些松动？”
“嗯，他说明日再给答复。”江晚卿提起一丝精神，“其他几家……大多婉拒了，只有两家捐了些陈粮。是我没用……”
“不，你做得很好。”萧祁打断她的自责，语气温带着肯定，“能在赵暮那里撕开一道口子，已是不易，尽力而为，莫要强求，你的安全最重要！”
萧祁看着她眼中重燃的光，心中微动，指尖落在她的眉间轻轻抚平那份疲惫。
他站起身，“很晚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让卫临带人随你同去。”
“嗯，殿下也早些休息。”江晚卿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