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墙角传来蛐蛐的声音,池塘边还有蛙叫声。
最后一抹红霞也隐没在了群壑间。
这时应当是用晚膳的时辰了。
少年一人走在长长的游廊里,偶过一阵晚风,吹得他宽大的衣袖鼓了起来。
他母亲是农家女,被梅儒远纳入了梅府,成了他众多姨娘中的一位。
小时候的梅疏玉只是比较内向,性子却是良善的。
后来,他生母被主母秦氏让人活活打死,对外却称是病殁,他便变得寡言,再后来,他见了许多高深大院里的腌臜龌龊,被无数人踩在脚下时,他来到柳府。
那日,他坐在角落,那个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就闯进他的世界,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眼下的那颗红痣就印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拉过他的手,糯着嗓子问他:“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然后,他身后就多了个扎着花苞头跟包子似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如今不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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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那日来了一回便同柳府告辞了。
柳寄玉还是每日去族学,梅疏玉也是日日来送她。
除了打招呼几句言语,两人再无过多交流了。
这般过了几日,柳寄玉的生辰就到了。
生辰的前一日傍晚,柳寄玉和云如眉在柳府后花园里的石凳上坐着嗑瓜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你一整日虽是在同我说话,但我瞧你总是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如何不能言?”柳寄玉看向云如眉。
云如眉噘了噘嘴,道:“果然,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且说说。”
云如眉想了想,轻声开口:“那梅三,是不是心悦你?”
柳寄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否认:“你何出此言?”
云如眉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我也不知,我就觉得,他对你不同。”
柳寄玉不想谁知道她与梅疏玉的事,不为其他,就为保全梅疏玉的面子。
“可能是你猜测的罢,三哥哥只是将我拿做妹妹看待。”
云如眉摇头,“不可能。”
见她又喃喃开口:“他虽是个冷情寡言的,但他对你,似乎有种莫名的关心。”
“许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缘故罢?”
柳寄玉见她还要开口,吓得忙岔开了话题,“明日就是我生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云如眉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好你个柳愔愔,居然还主动同我要礼物,可是不害臊?”
柳寄玉笑嘻嘻的勾着她的脖子,“哎哟,我俩谁跟谁,何必拘泥这些?你快说来我听听?”
“姑娘们,该用晚膳了。”
有丫鬟来禀。
云如眉将她的手拿开,站起身来,斜了一眼柳寄玉,撇撇嘴没说话,却是满脸嫌弃的朝一旁的石径小路走去。
柳寄玉怔了怔,旋即笑着起身来,蹦蹦跳跳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不远处的桃树旁,却是站着一位少年,见他的手扶在一旁的桃枝上,轻轻的摩挲了起来,眼神却是盯着少女娇俏的背影,神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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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柳寄玉生辰这一日,先是晨起时,在枕头底下摸着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后云如眉、柳寄鸾、梅家姐妹、柳家二房、三房的姊妹都携礼前来给她贺生。
“你们来便来,何必这般客气?”
柳寄玉满脸笑意看着她们。
云如眉却是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对着众位姑娘道:“你们瞧她,竟是说得出这一番话来,若是我们只管来人了,她定是不依,将我们好一顿说。”
话落,就见屋内的姑娘们都拿手帕掩嘴,皆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