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种子(1 / 1)
“咳咳咳……”
宽阔幽暗的洞穴里传出几声低低的咳嗽。
欧顿双手被缚在身后,腿上更是绑了条粗到夸张的铁链,链子另一头牢牢钉在石壁上,显然困住他的人是铁了心要把他困死在这里,竟布置得插翅也难逃离。
他将发烫的面颊贴上潮湿的石壁,试图减轻一点发烧的症状;可惜全无作用,欧顿的意识甚至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乖乖当我的好继子,我当你的好继父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为了你那个所谓的兄弟同我作对?”
“……你还知道多少?!”
“既然如此,我便怎么也不可能让你活下去了……”
“别担心,薇薇安什么也不会知道,我会好好安慰她的丧子之痛,顺便和她孕育一位新的继承人。”
“如此看来,你竟然帮了我一个大忙。”
“那我也会让你走得再痛苦一点的……哈哈哈,听说人死得越痛苦,死后肉质就会越鲜美;我虽然没有这个口福,不过……”
欧顿费力地睁开眼,一团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洞穴另一头正有节奏起伏的黑影。
“……我想‘它’会喜欢的。”
普利尔怪异的尖笑声在他脑中不断回响,吵得他本就因为高热隐隐作痛的神经更加紧绷,随时面临彻底崩溃的危险。
不会真的就要这么死在这儿了吧……
欧顿有点遗憾地想,这么狼狈地死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要是被希维斯那家伙知道了,会笑他一辈子吧。
明明他都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
唔,找个全帝国最大的酒吧包个夜场,然后和亲爱的两个人喝喝酒跳跳舞,最后安静地在舞池里死去——欧顿突然笑出声。
罗赛蒂要是知道了他的临终遗愿,肯定又要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啊……早知道走之前再把阿罗弄生气一次了……
欧顿迟缓地想着,他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告别。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自己再去找她赔礼道歉吧……阿罗……一向都是很好哄的……
欧顿一点点垂下脑袋,耳边隐约响起了缥缈的呼唤声。
嗯?怎么好像是他的冤种兄弟和阿罗的声音?原来要死了是这样的吗?
突然,他感到胸前的衣扣被人解开,从小在封建大家族长大的奥里恩少爷骤然挣扎扭动起来,试图护住自己的清白:他虽然平时喜欢敞着两粒纽扣,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扒他衣服啊!
不知是因为自己没了力气还是那人的手劲太大,欧顿很快感觉胸口一凉;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成何体统!”的时候,前胸和面颊突然感到一阵湿润的凉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立刻浮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那阵细密的水雾散发着欧顿熟悉的淡淡消毒水气息,欧顿一愣,停转的大脑渐渐重新恢复运转。
他愣愣睁开眼,两张凑得极近的熟悉面孔霎时出现在眼前。
???
那个和他兄弟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挑了挑眉:“什么情况?治疗喷雾过期了?他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不管了先拍一张。”
我艹艹艹!!!
从来风度翩翩为世家弟子表率的欧顿·奥里恩时隔多年又一次在心里喷出一连串脏话:“不是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他见了鬼的表情让罗赛蒂十分不满,柳眉倒竖一拳攮在他肩头:“你什么情况啊你!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救你,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欧顿急得冒火,他努力蹭着墙壁坐起来,语气焦急:“你们别管我了快走!普利尔为了监测母虫孵化程度每天都要派人来巡检的!”
希维斯和罗赛蒂闻言一愣:“母虫?”
欧顿扬起下巴朝山洞另一头点了点:“就在那,母虫被植入德莱塞的身体,预计还有半个月就能孵化完全了。”
他咳喘两下:“总之你们快走!我在锁骨皮肤下植入了针孔摄影机,你们把它挖出来带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快点动起来啊愣着干什么!”
希维斯轻啧一声:“当年在军校你就喜欢逞英雄,如今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欧顿几乎有些无奈了:又不是他不愿意走!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能跑掉就很不错了,要是再带上半残废的自己,只怕他们就可以在虫子肚子里永远在一起了。
“行了,走吧。”希维斯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很快割开绑住他手腕的绳索。
“什么铁链还是密码锁?你们帝国人就是喜欢搞奇奇怪怪的东西……”希维斯拨弄了下锁芯,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伸进去捣鼓几下。
“咔嗒”一声,锁应声开了。
三人一齐睁大了眼:不是,就这么开了?
“……嗯,挺有古地球风味的哈。”希维斯调侃。
一直到趴在了好兄弟背上,欧顿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怪异情绪中。
“不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技能?”
希维斯背着他一路快跑,罗赛蒂跟在一边扶着,闻言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喂喂喂我说,我们在逃亡欸,你们两个能不能自觉点!”希维斯明显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相当生硬地岔开话题。
欧顿倒是突然反应过来:恐怕是流落到边远星球的那会儿里学来的吧。
那段日子对谁来说都不是个美妙的回忆,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经过早被烧成一滩焦臭不明物的地方,欧顿才捏住鼻子重新挑起话题:“……这什么东西?”
黑乎乎看着又黏稠又像灰烬一样的东西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啊!
希维斯眼神都没偏一下,长腿迈得飞快:“哦,你的同僚。”
?什么玩意?
欧顿觉得自己可能烧得太厉害,耳朵也不太好使了。
还是罗赛蒂轻叹一声,解释道:“是他们养的虫子……和‘食物’的残渣。”
“烧了也好,”一向热烈明媚的赫瑟尔少校头一回露出这么淡漠的表情,“如果有一天能把这一切都烧个干净,他们也不算枉死了。”
沉默间,一颗种子深深栽进心底,静待机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