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集合意志,一种信仰,人类离不开它。在极度绝望的末世下,人类更是需要它的存在。
在外人看来,苏明安无所不能、永远正确——他即是世界游戏这种末世环境下的“神”。
人们总是认为,人类的未来不应该由所谓神明来创造,刮大厦的楼层,天台也有人去。”夕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我们会想办法帮你脱离这些软管。软管如果一时不脱离,等到下次启动,你还是会陷入情绪共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以休息了。”
……是吗?
……可以休息了吗?
苏明安并不相信会那么美好,每次人们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迎来的总是更大的危机。
“我……”他开口,却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好像又是自然滑落的泪。
夕的手伸了过来。
她有些粗糙的指腹刮过他的脸颊,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自从他脱离了北利瑟尔的情绪共感,这些生理性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而在她轻柔的擦拭之后,那些水光居然淌得更凶,苏明安不由得闭上眼睛,想控制住这些不听话的反应。
很快,一个轻缓的拥抱靠近了他,像是冬日里靠近了火柴噼啪的壁炉。
夕动作极为节制地抱住了他。她的手搭在他的脊背,像是在给予他力量,也像是宽慰。
“……多年前,那天森林里的雨很大,你在篝火边唱起自由之歌,你承诺过,会和我们走到最后。”夕低声道:“如今,森不在了,特雷蒂亚不在了,诺亚不在了,夏晟不在了,曜文也不在了,但幸存的人会继续陪着你。”
“如果你感到难过,你当然拥有放弃的资格,我渐渐想明白了,这并不是你的世界,你本来就拥有选择的权力。”
“我们不会逼迫你,也不会讨厌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你。”
“小帅,如果你想要留下来,那当然好,我会继续陪着你,无数存活下来的人都会陪着你。”
“如果你想要继续走,那也很好,未来也许……你会遇见无数个像我一样的人。”
“我们给你呈现的,大多都是短缺的生存资源、不堪的人性、环境恶劣的严冬、流离失所的人民、遍及大地的战火……这个世界满目疮痍,好像没什么值得留恋。”
“但只要你在回头望的时候,想起这里有一个叫废墟世界的文明,想到我们这些人的名字和面目,想起这里有篝火与绿洲,想起这里有春天开放的第一束百合花,想到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那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能遇见你,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像是炸开一抹白日烟火,她脸上的温暖仿佛在神经末梢上延伸,有着火燎一般的炽热。
苏明安的视线颤抖了片刻。
他的视线透过夕的肩膀之上,看向那些交谈行走的人们,好像又听见了废墟世界无数人的回音。
忽然,他望见空中围栏边缘站着一抹漆黑的身影。
白发的青年立在黑暗中,总是与黑暗如影随形。在与苏明安倏然对上视线时,霖光扯了扯嘴唇,露出微笑。
霖光的笑容,相比灾变32年初见时已经不再那么僵硬,就像一个正常人的笑容。但这微笑中仍然有浓重的模仿痕迹,看得出来是精心练习的成果,而不是霖光真的感到开心。
苏明安站了起来。
所有人跟随着他的行动,停止了交谈,对突然出现的霖光露出了警惕之色。
而黑暗之中,霖光只是动了动嘴唇,作出口型:
“留,下,来,吧。”
就连口型都是龙国语。
片刻后,霖光没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转身,留下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哒。”
“哒。”
“哒。”
霖光背对着人们行走的每一步,都在围栏后的铁皮栈道上踩下闷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