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时腰正好磕在凸起的车轮上。
云京吃痛,眼神突地变得凶狠,像头亮出獠牙的小兽一样恶狠狠盯着他,瞬间腾空上扑把护从撞翻在地,抽出他挂在腰上的长刀划破捆在手腕上的细绳。
她站起来给自己松了绑,轻蔑地瞧着微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护从。
正得意时后颈悄无声息被人用两根手指钳住,迷迷糊糊就要失去意识,仿佛一霎那她的灵魂被抽出了体外。
云京以为自己的力气已经算大,以前在山林里徒手与成年的恶狼相搏都能占上风,这人两根手指就可轻松地取人性命,不知比她强出多少。
“丛孙,松手。”好听的男声遥遥地传进耳朵,云京脖子一松,被人卸去的力又一点一点地灌回了身体。
叫丛孙的中年护从从云京身后绕出来,拉起笑吟吟躺在地上看热闹的年轻护从其一。
“看他方才的得瑟样儿,你就不该这么快放手,”其一盯着云京对丛孙说,然后又狗腿子一样跑到裴佑旁边,委屈巴巴地告状:“郎君,这小郎定有古怪,火就算不是他放的也跟他有关。”
“不是我!”云京衣服上沾满了泥巴湿浸浸地贴在身上,头发披散凌乱,看着无比狼狈。
她偷瞄了一眼裴佑看他的反应,对方是官身,又人多势众,她显然逃不掉,只有寄希望对方不是昏官恶吏,随意拿她顶罪。
察觉到云京打量他的目光,裴佑低头含笑看向云京,云京立即低下了头,这人一言一语看似春风和煦,却总是能在不经意的对视中带出寒冬才有的凉意。
脚底也是一阵儿发凉,鞋底子刚才被火场里的热灰烧透,云京脱了鞋坐在地上,从已经破烂的灰布衣上扯下两块碎片裹在脚上仔细地包好,重把没了大半个底儿的鞋套上。
裴佑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扔给云京,“擦干净了再过来回话。”
锦帕带着冰凉丝滑的质感落进手里,帕角绣着一个“裴”字,雪白的颜色与云京一双黑爪对比鲜明,她不忍玷污又还了回去,用袖子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泥污,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
裴佑垂下眼睫,目光从她脏污的脖颈缓缓挪到泥巴下若有起伏的胸前,随后他平淡地抽回视线,问:“你是哪里人氏?去长安做什么?”
云京眼眸微微闪动,轻声说:“回郎君,小民从岭南来,去长安探亲。”
“你去长安探亲,东西是如何落在蓝田驿的?”裴佑语气柔和没有起伏地说:“投宿驿站需得有官府所发的符牒,你官话流利,面相平整,应当不是他国使节,年纪尚小,举止无度,也不像是进京的官员,宿在蓝田驿,你是哪府的家眷?或者受诏入京?”
“都不是。”云京仰头看着他,瞳孔漆黑明亮,“小人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从家里带出来的盘缠未能撑到长安就已经用尽,幸好昨日在路上遇到刘大哥,他见我可怜,便让我扮作他的仆从一起住进了驿站,寒凉的夜里好歹有片瓦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