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抬头,略带迷蒙的双眼呆呆看着台上的花须道士。
有人问:“那位太医是不是叫张之初?今岁千秋节圣人命人从岭南献香,好像那香就是出自这位太医之手!”
花须道士呵笑一声,点头说:“正是。”
云京一下子睡意全无,埋头倾听着台上台下人的话。
房三十三未察觉到身边云小郎的异样,疑惑地问:“道长的意思是杨真人是因闻到那股香气,才得了机缘领悟神通?可长安离此地六十华里,什么香的味道可以从长安飘到这里?”
花须道士说:“你我俗人自然闻不到,杨真人自幼学道,幼时便能以天书召唤鬼神,五感超乎常人,岂是你我能比?”
房三十三被说服地点头。
又有人问:“长善道长,我曾听人说起一件宫中秘闻,说武惠妃的死与那位太医的香有关,那香中到底暗藏什么玄机?”
长善道长摇了摇头,“老道惭愧,我机缘未到,未能参透其中奥秘,只能期待在千秋节上见识一番那等奇香。”
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鹤唳,茶肆里顿时沸腾,人群纷纷朝外张望,远处飞来一只白羽黑冠的白鹤。
房三十三站起来,半个身体探出了窗外,他激动地说:“这是杨真人的千羽鹤!”
千羽鹤正张着宽大的双翼,轻盈在天上盘旋,随后落在通幽殿的屋顶上,挺着修长的脖颈向下睥睨。
没有看到杨真人,众人有些失望。房三十三自我安慰地说:“我回长安之前就听人说杨真人可以驭兽而行,驾鹤逍遥九天,今天没能见到真人,能见到他的坐骑也是好运气!”
裴佑淡淡地瞧了外面一眼,唇边带出一丝笑意,对云京说:“你不是学过驭兽术?”
云京问:“你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裴佑静了片刻,才说:“那天我在明德门。”
“你在却不帮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们差点儿被那恶妇戏弄死!”云京气愤地质问。
裴佑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云京怔了一下,感觉胸口哪里被堵了个口子,闷得她头脑臊热,“也是,郎君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以我现在的处境,再帮我可就还不起了……”
云京似笑非笑地说:“郎君说过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你的,今早说要我做的事,是不是这个?”
裴佑看着云京,云京却眼神躲开地故意不看过来,沉默了一会儿,裴佑点头说:“算是。”
云京闭上眼睛,嘴唇快速地翕动,好似在默默地催动着什么。殿顶的白鹤岿然不动,云京张开眼,嬉皮笑脸地摊摊手,“它不听我的。”
裴佑“嗯”了一声。
云京以为他不信,解释说:“我只学过怎么对付豺狼虎豹这些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还没学过,郎君要是等得及,等我有命回到岭南,学成了怎么驭鹤再回来还你的人情。”
裴佑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没有作声。
殿顶的白鹤扑扇了几下翅膀,长唳一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