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这可不行。这玩意不能给您喝,要是您真想喝好酒,下次我给您带两瓶。”郑峰回答着老鬼,手里还翻动着锅铲。
宛国的冶铁工艺还挺不错的,至少铁器的运用已经发展到了生活方面。在夏国那片土地的历史上,铁器的出现代表着生产力的极大进步,农业生产方式从刀耕火种向着铁犁牛耕的精耕细作方式转变。
铁质武器的出现也代表着一个国家军事力量的提升,武器和盔甲的变革导致,很有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只不过只要热武器没有出现,就没有向现代战争转变。
郑峰的话自然不能够得到老鬼的认可。老鬼翻了个白眼,导致两只眼睛都泛白了:“小子,你可不厚道了啊。老鬼我对你和你的小媳妇还算是掏心掏肺吧,喝你两口酒怎么了?”
“不是,鬼叔,真不是我小气不让您喝酒。而是我那玩意儿从本质上来说就不叫酒,而是酒精,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对付外伤很有效。如果是人喝的话,会烧穿肠子的。”郑峰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就知道医用酒精肯定是喝不了的,索性编了一个瞎话。
老鬼冷哼了一声:“酒也能治病救人?罢了,老鬼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说完就要走,只是郑峰从老鬼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一丝失望。郑峰也没法子,这医用酒精是真的不能喝。
没一会鸡哥就被端上了桌。郑峰小心眼地给赵虞留了好几块鸡腿肉,全都是去了骨头的那种。一只鸡哥也不算重,也就三四斤的样子,上了桌还不够分的。
村里的日子过得穷苦,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光是炒鸡时候的香味就已经让二狗子这群少年人走不动道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盘鸡端上桌,连骨头都没能给狗留。
宛国人似乎天生对辛辣就有一种接受能力,吃得大汗淋漓,反而更爽了。一个个都脱了衣服,光着膀子使劲。
老鬼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筷子上却是一点油星也没沾。
郑峰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就端着一小碟鸡肉去了赵虞的屋。赵虞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怎么还拿进来了,我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出去吃的。”赵虞轻声说道。
见赵虞起身,郑峰忙放下鸡肉去扶:“鬼叔说了,拔毒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算是减少了身体里面的毒素,但不能根除,还是得喝药和药浴。二狗子,哦,就是昨天在村口那里拦着我们那几个小伙子今天去采了草药,下午就能给你熬药了。所以,你还是得多歇歇。”
将赵虞搀扶到桌前,赵虞自己吃了两块鸡肉,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太辣了?”郑峰最怕这女娃娃哭,她一哭,郑峰就没辙。
赵虞抽泣着说道:“我没事,就是想莫将军了。他们跟着我,死之前连顿好的都没有吃上,我这个大将军,一点都不称职。”
郑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能拍了拍赵虞的肩膀。
赵虞一边吃一边说道:“宛国女子十三四岁就应该嫁人了,可是满朝文武的公子少爷我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我就跟母皇说,我要从军,要像太姑一样成为宛国的奇女子。母皇宠我,便应允了。”
“女子太早嫁人的确不好,身子都没长全呢,生孩子这么危险,这不是要人命吗。”郑峰就这样坐在赵虞的旁边,看着她吃,看着她哭。
赵虞接着说道:“我十三岁从军,就是在莫将军手下当副将。宛国军中,除了火凰军以外都不收女子,也幸好是火凰军。五年来,我随着莫将军南征北战,阻南蛮,战东楚,打北梁,胜仗败仗都经历了,不都没事吗?”
“这一次带兵出京,本想着带回卢帅就是大功一件,可以给莫将军谋一个好差事。他年岁已高,纵然是三品,却也经不住战场征伐了。他也说,这一次回京之后,就拿着这些年的积蓄去做一个富贵闲人,回乡下去买块地买个宅子,找个媳妇,兴许还能生个娃。”
郑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老莫他竟然还没有结婚生子。”
赵虞说道:“原本是有个良人的。圣都甜水巷子的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怎么就瞧上眼了。可惜,莫将军再也回不去了。”
“兄弟们都说莫将军怎么找了个寡妇。莫将军说咱们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挣得也少,只有人家挑咱的理儿,哪有他去挑别人的份儿。我知道,他是真喜欢。”
郑峰摸了摸赵虞的脑袋,说道:“那你得替老莫好好活下去,我们得回圣都,去告诉甜水巷子的女子,老莫是条汉子,是个英雄。”
最后一块鸡肉送进嘴里,赵虞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郑峰大哭起来。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失去一个亲人的时候,觉得寻常,已经看淡了生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到了心里那根线,就再也绷不住了。
好一阵,郑峰才从小屋里面走了出来。他得去说清楚,不留遗憾。
嘴上说着等下次见面给鬼叔带好酒,可郑峰心里清楚,没有了翼装飞行装置,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国家,再见一面,恐怕很难很难。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让别人那口气堵在心里,也不能让鬼叔觉得帮了他郑峰一把,这个事不值。
走进院坝,那一坛子酒也快要见底了。
郑峰将酒精拿出来,放到老鬼面前:“鬼叔,我把这玩意给您,但是这酒精真不能喝。”
“不能喝你拿给我做什么?讨人嫌?”老鬼瞥了郑峰一眼,端起酒碗一干而净。
郑峰说道:“您能帮忙治疗小虞儿,我心里十分感激。也看得出来,鬼叔您懂些医术,这瓶酒精放您这里,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凡是外伤,先用此物消毒杀菌,然后包扎,可以防止伤口感染化脓!”
“消毒?那是什么?这么一点东西,真能防止化脓?”鬼叔将信将疑。
郑峰解释道:“在我们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小玩意儿,我家里面称他们为细菌和病毒,这些东西就是伤口化脓的罪魁祸首,这酒精能够杀死他们。”
老鬼打开酒精的胶塞,用鼻子嗅了嗅,顿时皱紧了眉头:“的确酒味更浓,却也与普通酒没什么区别,你小子真不是在唬我?”
灶眼里面的柴火还没灭,郑峰用酒碗倒了点酒精,取了火来。
将火放在酒碗上面,酒精砰地一声燃了起来。淡蓝色的火焰极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