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染征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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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的护城河泛着血色的波光。我和陈芝儿趴在芦苇丛中,看着对岸的城门处,唐家私兵正在挨个盘查出城百姓。

“游过去?”陈芝儿压低声音问。她肩头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摇摇头,指向下游:“那边有个废弃的水门。”

正要移动,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我们同时转身,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锦衣卫踉跄着扑倒在泥沼中。

“韩猛?!”我赶紧将他拖进芦苇深处。

他胸前插着半截断箭,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叶……叶大人……皇上……被俘……”

“在哪里?”

“太庙……”他咳出一口血,“唐修远要……要当众……”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僵直,瞳孔扩散开来。陈芝儿探了探他的鼻息,黯然摇头。

我轻轻合上他的双眼,从他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块染血的令牌——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

“去救皇上?”陈芝儿皱眉。

“不,去北方。”我将令牌收好,“只有调来边军,才能结束这一切。”

她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太庙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火祭……”陈芝儿声音发颤,“唐修远要焚天祈命!”

我胸口如遭重击。火祭是帝王登基的大典,唐修远这是要……

“走!”我拽着她往水门方向爬去,“趁他们注意力都在太庙……”

话音未落,一支响箭突然从我们头顶掠过!转头看去,一队骑兵正沿着河岸搜索,为首之人蟒袍玉带,正是镇北王!

“在那里!”他厉声喝道,“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陈芝儿一把将我推进河里,自己却被一支箭射中后心!

“芝儿!”我挣扎着想去拉她。

“走啊!”她反手折断箭杆,转身张弓搭箭,“我断后!”

她的箭精准射穿两名骑兵的咽喉。我咬牙潜入水中,借着芦苇的掩护向下游潜去。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然后是陈芝儿的一声厉喝:

“叶凡!记得回来给我收尸!”

河水灌入耳鼻,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眼眶的热意。我拼命划水,直到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才冒出头来。

回头望去,河岸上已经不见陈芝儿的身影,只有几具尸体静静躺在晨曦中。镇北王的人马正向远处太庙方向集结……

水门的铁栅年久失修,我轻易钻了过去。水道阴暗潮湿,几次险些被湍急的水流冲倒。当终于爬上岸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我瘫在岸边剧烈咳嗽,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怀中的玉玺还在,韩猛的令牌也没丢,可是……

“陈芝儿……”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突然,一支冰冷的剑锋抵住了我的后颈。

“别动。”是个女子的声音。

我缓缓转头,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厉欣怡!她红衣破损,妆容凌乱,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你没死?”我哑声问。

“差点。”她收起剑,指了指腰间一道狰狞的伤口,“唐修远清洗了所有太师党羽,我跳进护城河才逃过一劫。”

“若雪和我母亲……”

“安全。”她递给我一个水囊,“在青云观。”

我长舒一口气,灌下一大口清水:“现在京城……”

“唐修远控制了皇城和六部,但九门提督还没屈服。”厉欣怡冷笑,“那位'皇帝'被关在太庙地牢,听说要当众斩首祭旗。”

我握紧玉玺:“得去北方求援。”

“骑马太显眼。”她指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我在那藏了辆运泔水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我穿着臭气熏天的泔水工衣服,驾着破马车晃晃悠悠向北门驶去。厉欣怡躲在桶后,手中握着淬毒的匕首。

“记住,”她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

北门果然戒备森严。守城的唐家私兵捏着鼻子检查马车,差点就掀开了藏着厉欣怡的桶盖。

“滚吧!臭死了!”士兵厌恶地挥手。

马车刚出城不到百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拦住那辆车!”

我猛抽鞭子,老马吃痛狂奔。追兵越来越近,箭矢不断从耳边掠过。

“低头!”厉欣怡突然从桶中跃出,一把将我按倒。

一支毒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车辕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她反手掷出匕首,精准命中追兵的咽喉。

“接着赶车!”她跳下车,从靴筒又抽出一把短剑,“我去引开他们!”

“厉姑娘!”

她回头嫣然一笑:“若我死了,记得在我的墓碑上写'天下第一美人'。”

说罢,她纵身跃入路旁灌木丛。追兵果然分出一半人马去追她,剩下的继续追赶马车。

老马终究跑不过战马。在一处转弯时,马车被撞翻,我重重摔进沟渠。追兵围上来,刀光如雪。

“叶凡,”为首的校尉冷笑,“相爷要你的脑袋祭旗!”

我握紧从韩猛身上取来的锦衣卫腰牌,突然高举过头:“锦衣卫听令!诛杀叛党!”

这声厉喝让追兵一愣。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校尉眉心!

“杀!”

路旁树林中突然杀出十余骑,清一色锦衣卫装束!他们如虎入羊群,转眼间就将追兵斩杀殆尽。

“叶大人!”为首的骑士下马行礼,“卑职锦衣卫千户卢剑星,奉韩大人遗命接应!”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臂缠白布——这是为韩猛戴孝。

“韩大人他……”

“殉国了。”卢剑星咬牙道,“临死前命我等护送大人北上调兵。”

他牵来一匹骏马:“从此往北三十里有个驿站,我们已经备好干粮马匹。”

我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一事:“厉欣怡……”

“厉姑娘早有安排。”卢剑星指向远处升起的红色信号烟,“她的人会接应她。”

我们纵马疾驰,身后京城渐渐远去。正午时分,终于到达那个隐蔽的驿站。换马时,卢剑星递给我一套干净的衣袍。

“大人,前方就是潼关。”他忧心忡忡地说,“守将赵无延是唐修远的心腹……”

我换上锦衣卫的飞鱼服,将玉玺贴身藏好:“那就硬闯。”

日落前,潼关高大的城墙已遥遥在望。卢剑星突然举手示意停下:“不对劲。”

只见关门紧闭,城头上旗帜歪斜,隐约可见斑驳血迹。

“有埋伏?”我握紧缰绳。

正犹豫间,关门突然缓缓开启。一个浑身是血的将领单骑而出,手中挑着一颗人头!

“赵无延已死!”他声如洪钟,“潼关将士只效忠大夏正统!”

卢剑星警惕地挡在我前面:“你是何人?”

将领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末将潼关副将周淮安,恭迎太子殿下!”

我心头一震:“你……”

他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二十年前,末将曾是先帝亲卫。今日见到城头升起唐家旗,就知道该效忠谁了。”

潼关守军齐刷刷跪倒。周淮安双手呈上一封密信:“这是今早从北疆送来的,请殿下过目。”

信是北疆大都护写的,内容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唐修远秘密联络北狄,约定平分大夏!

“殿下,”周淮安沉声道,“北疆三十万边军已集结完毕,只等您持玉玺亲临!”

我摸出怀中的传国玉玺,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传令,”我声音沙哑却坚定,“即刻北上!”

当夜,潼关城门大开,三千精骑随我星夜兼程。周淮安亲自带队,卢剑星的锦衣卫负责护卫。

马背上,我不禁想起陈芝儿的最后一句话:“记得回来给我收尸……”

握紧缰绳,我暗暗发誓:一定会回去。带着千军万马,踏平那些叛贼的尸骨!

黎明时分,前方斥候来报:北疆大营已在前方十里!

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漫天烟尘——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在逼近!

“戒备!”周淮安厉声喝道。

骑兵们迅速列阵。我眯眼望去,只见烟尘中渐渐显露出一面熟悉的旗帜——梅花玄旗!

“唐家的私兵?”卢剑星拔刀出鞘。

“不……”周淮安脸色剧变,“是北狄铁骑!”

果然,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那些骑兵戴着狼皮帽,手持弯刀,正是北狄最精锐的狼骑!

“殿下快走!”周淮安推着我的马,“末将断后!”

我却没有动。因为在那支军队的最前方,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史那罗!他手中高举着一根长杆,上面挑着……

“青云观主!”卢剑星失声惊呼。

老道姑被五花大绑,却依然昂着头。阿史那罗狂笑着用胡语喊了句什么,然后——

一刀斩下了她的头颅!

鲜血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耳边只剩下周淮安的怒吼:

“保护殿下!”

两支铁骑如同洪流般轰然相撞。刀光剑影中,我看到阿史那罗直冲我而来,狼头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小王子!”他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可汗要见你!”

我拔出长剑,第一次感到杀意如此纯粹:“那就让他下地狱见吧!”

马匹交错而过的瞬间,我的剑刺穿了他的咽喉。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狼头戒指从指间滑落……

战斗很快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北狄人虽然凶悍,但在训练有素的边军面前节节败退。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北疆大营的援军也赶到了。

为首的老将军白发苍苍,看到我手中的玉玺后,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老臣苏定方,参见太子殿下!二十年来……老臣等这一天太久了……”

我扶起这位三朝老将,从他眼中看到了与周淮安同样的忠诚。

“苏将军,”我沉声道,“京城危在旦夕……”

“殿下放心!”他转身对副将吼道,“传令三军,即刻南下平叛!”

号角声响彻云霄。三十万边军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向京城方向进发。

我骑在马上,望着南方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土地。那里有被困的皇帝,有生死未卜的陈芝儿,有肩负重任的唐若雪和厉欣怡,还有……我那刚刚相认就再度分离的母亲。

马鞭扬起,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这一次,我不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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