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会被人笑掉牙齿吧。”
萤幽深的眼窝里荡漾开笑意，宛如初夏清晨栀子花开。乐戚葵没有看到。
乐戚葵手支撑着侧脸，眼睑垂下，说：“唉，我是很不情愿的，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她越说越远，“万一你骗了我的身，我找谁哭去？”这个人整体的观感是干净而有活力的，一般这种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当然有些玩笑也开不得。乐戚葵当然不是想触犯别人的底线，这些话是让氟翡懊恼，觉得她难缠。
“抽取”这个动词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一般有从油田里面用钻井抽取油，有资本家从经营的生意里面抽取利润……总之，她联想起耳鸣总会觉得是搅动了大脑，抽取里面有用的知识，留下一个空空的壳子。乐戚葵说些暧昧的话也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强行找话题，也比什么不说憋死强。
就在她喋喋不休时，萤终于打断她：“你被删除的记忆是可逆的，当脑海中的屏障解除，就能够复苏，不过那时候，我相信你已经到了地球。放心，不会是很难接受的回忆。”
乐戚葵听出来，他承认了刚才应付自己的说辞，也不再追究。
她说：“没有下一次，除非我主动要求。”然后掀起眼皮偷偷瞄了他一眼，氟翡努嘴和他稍加思索的表情，算是同意了乐戚葵的要求。
“今天过节不工作。那我就去找找吧。嗨，谁让我是个劳碌命。”
“月球有节日？你们的节日是什么样的？”乐戚葵想起他说的节日，在萤离开之前问道。
他说：“去看了就知道。你可以出去玩，但不要玩得太疯，我回来之后还是会找你的。”
萤拍了拍衣服下摆，脚步往门口走，到了开合的大门，他忽然转过头来，说：“我出发了。你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切记切记。”
乐戚葵心想，反正自己是做客的，也对他的家里不感兴趣，万一人家有点啥小癖好，被撞见不仅他尴尬，自己也肯定会待不下去。再被关回那个舱室，把行为控制起来，更难受了。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被放出来，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新闻也放出来了，罪犯也找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找找王一行，通缉画像只有他的，现在脸上做了那么多手术，肯定更多人看他。这样跑出去，他的嫌疑犯身份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乐戚葵深深叹出一口气。
氟翡到底隐瞒了什么呢。
……
乐戚葵透过书房窗外，可以看到欢呼的人群集中在广场上面。
月球人的花岗岩广场。
穿着五颜六色的原住民和外星人衣服有的是彩虹波点，有的是鲜丽五彩缤纷的长条。让乐戚葵想起拉萨的经幡。那是藏传佛教向神明祈祷天地平安风调雨顺，居民幸福安康。
都鲜艳的过分，在白日亮晃晃的光线中，红色的石头人身上涂满斑斓颜料，月球原住民画着鲜艳无比的妆，都充满昂扬的生机。
乐戚葵觉得不打扮一下就跑进人群，有点说不过去。她在氟翡家里打算看看有没有颜料，没有的话再出去买。书房里面应该是没有的，这里的书籍摆放太过规整，以至于一览无余，目光所致除了书架上零星的书，更多的是颜色绚丽的装饰品，她甚至看到了文房四宝，几卷古画。
乐戚葵本来就打算只在被氟翡许可的房间活动。闲来无事看了两本书，上面的数字公式和地球上的希腊字数，拉普诺夫不等式、排列组合有一点像，通篇的图形复杂细致，旁边的批注简明扼要到她一个外行人，根本不读懂是什么东西。不过纸的质量摸起来挺好，有种磨砂感。
书的前后是两个人的字迹，前面一个人最后一行字迹停留的地方，有机地散乱的墨水，好像没有记录完就草草结尾。后面的人也只是做了一半就放弃了。乐戚葵瘪嘴，重新把书放回原位。
显然氟翡看的书没一本适合乐戚葵打发时间，没有心灵鸡汤，没有散文，没有当代小说，这是无法忍受的。这个地方既然找不到颜料，乐戚葵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乐戚葵打算去他的工作室看看，每次找不到人的时候，都能在这里看到他。不过乐戚葵没想进去，因为正常人即使有化妆品，也只会放在私人的地方。比如卧室梳妆台，比如卫生间，而这么私人的领域，真不好意思接近。
所以她错过了实验室里的情形——两个轮子的机器人，手里握着一捧血肉模糊的肉体，放进培养皿内，操纵里面的机械缝合，在放进真空器皿中通上电流。
在两旁陈列着的还有两排大约16个机械仓，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在白色液氮下，被上方的盖子合上，整个工作室都和往常一样，除了不为人知的储藏仓。
乐戚葵路过地下室的时候，看到那个憨憨的机器人，乐戚葵觉得，如果宠物随主人的合同，，这家伙憨厚的外表一定是伪装，内心机灵着呢。
谁知机器人主动和他打招呼，说：“下午好啊。美丽的小姐。”
乐戚葵说：“小家伙嘴真甜，你中午吃饭没？”说完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把一个呆呆的机器人当成人了，谁让它每次都那么友好，说话声音也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不过，她内心倒是有个疑问，机器人和汽油吗，还是充电？他们这里靠什么发电，光亮是怎么维持的呢？
机器人说：“我已经吃过能源电池了。你是要出去吗？可以带我去玩吗？”
乐戚葵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是找人，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她觉得有必要吧王一行原原本本的带回去。
她带着机器人走向广场，王一行的样子也不好跟别人描述，只能眼睛不停看周围，或者让机器人黑进附近的监控，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她只要看一眼王一行现在怎么样就可以了。
出门后，那种找人的急切，全被人群的狂欢冲淡了，她没有加入舞蹈欢呼，而是在外围看着机器人进去。她用路边摊上的颜料给机器人画了一个粉色小猪佩奇，一个蓝色汤姆猫。机器人好像很开心，还说要和她合影留念。
乐戚葵说：“你们节日实在庆祝什么？”
机器人回答：“生命。活着就值得庆祝，这是上次灾难结束后留下的传统。”
乐戚葵说：“你们月球人真怪。不重生死，却单单活着就穷开心。在我们那里，这会说是没有追求和上进心。”
机器人没有沮丧，他不会听坏话，只是说：“你太好了！真实谢谢你带我出来！”它一边欢呼跳舞，一边说：“我去找小机器人玩了。”
乐戚葵看它早已把帮自己找人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也不指望这么个小小机器人了。
……
降落月球的璇思，半边身子挂在旁边枯死的树上，嘴里还进了树枝木屑。她人刚清醒看清楚周围环境，就开始咒骂：“该死的王小朋，啧，跟到这鬼地方来了。”她捂着硌得生疼的肚子，从树上面跳了下来，就像有时差，她到达这个坐标，有些眩晕，没能站稳，腿一软又跪在地上。
面前正朝着蹲在地上的保镖甲。
“大可不必给我行这么大个礼。”他看见璇思有些恼怒的表情，连忙伸出半边胳膊让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