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柱气弱地喊了一声。
“学堂先生布置的作业写了吗？一天天地就往二房跑，怎么？大房亏待你了？我看让你二叔养你算了。”
二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色涨红，明显不开心。
娘最近的脾气好大。
“你哑巴了？说话啊。”张小玉气腾腾直冒，将儿子当做了情绪的出气筒。
二柱红着眼睛说道：“娘，我不想读书了，我根本学不进去，大家都嘲笑我，我不喜欢读书，我就想跟着大哥去做工，还可以挣钱。”
他干脆趁着这机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张小玉一听，心里更不得了，她从灶堂旁捡起一根木柴，两步走到二柱的身边，往他的小腿上使劲儿抽了两下。
二柱疼得哇哇直叫，大哭起来。其余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杜梅花见状，更是将大嫂手里的木条子丢到了地上。
儿子的哭声让张小玉冷静了一点，心中突然有些心疼和后悔。
“你在干什么！”胡老婆子大喝。
二柱抱住胡老婆子不放，大声哭叫起来：“奶，我不想上学了，我不想读书。”
胡老婆子蹲下身，拿出她常用的手帕给他擦拭眼泪。
“别哭，你是男人，要坚强，不能哭哭啼啼，等你不哭了，咱们再商量读书的事情。”胡老婆子说话很有气势，她也是家里说话最有用的人。
见二柱停止了哭泣，她才开口说道：“你不是读书的料，奶也看出来了。但是你看啊，你两个哥哥不也上学堂上到了八岁？”
“他俩也不是读书的料。你如今才七岁，年纪还小，再多读一年吧，奶不求你读书多么厉害，更没奢想过你能有功名，能多认识点字就很不错了。”
“娘，二柱不想读了，要不……”
还没等胡大说完，胡老婆子跟张小玉齐刷刷地瞪向胡大。
胡大摸摸后脑勺，不敢说话了，这村里不读书的孩子多了去了，读书又费钱，儿子不想读就不读了呗，还可以给家里省点。
张小玉的想法很简单，她是一个凡事喜欢斤斤计较的人，倒不是说想让儿子多认字。
而是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是，家里的每个孩子五岁都要送去学堂识字，读得好就继续读，没天分的也要读到八岁，把字儿认识。
她跟二弟妹都两个儿子，两个大的不是读书的料，都只读到了八岁，等以后二房的胡安满了五岁，也要送去学堂的。
如果二柱少读了一年书，那岂不就省了一年的读书钱，这钱又不能落到她包里。
这可不亏了。
“二柱，我跟平儿也不喜欢读书，但是我们现在都能识字。当初我们也不理解奶为啥要送我们去学堂，多费钱啊。事实证明会识字真的更好。就因为识字，我们去镇上做零工别人也不能骗我们。有些零工也需要认字的。”
大柱站出来耐心地劝说自己的弟弟。
二柱其实也不完全讨厌学堂，那里有同龄的小伙伴玩儿，所以很快就被劝服。
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我就再上一年。”
在胡二怀里抱着的奶娃娃一脸崇拜地看着胡老婆子。
胡满满觉得，自己虽然投胎到了大河村的农家，但她是幸运的。
胡家有胡老婆子这样能干又有见识的女人真的很难得。
而且在胡家，几乎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反而还成了大家的偏爱。
她听九个姐姐的历世故事的时候，经常会有不让读书的家庭，不仅仅是因为没钱读，更多的是觉得念书没用。
有几个姐姐已经历世好几次，有的还到了现代的世界。听说现代世界虽然生活便利发达，但有些人的思想依然重男轻女，并且坚定知识无用论。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胡家了。
“梅花，你先烧着饭菜。小玉，你跟我来一趟。”
张小玉心脏怦怦直跳，直觉告诉她，婆婆生气了。
她不停地给自家男人使眼色求帮助，胡大接收到后，试探性地说道：“娘，小玉她……”
“你别管。”胡老婆子强硬打断。
婆媳二人走到了老两口的屋子，胡老婆子坐下后，示意张小玉也坐在对面。
张小玉哪里敢坐，连连摆手：“不用了，娘，我站着就行。”
胡老婆子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不安，也没有强求大儿媳妇坐下。
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开口：“我知道这几个月你心里有气，觉得委屈。”
这话一出，张小玉的眼泪再也绷不住，眼泪珠子唰唰直掉。
胡老婆子又继续：“你觉得我偏心二房。”
张小玉默不作声，任由泪珠子挂在脸上。
“自打满满一出生，家里的关注全到了二房，梅花生产后，身体要一定的时间恢复，又要时常奶孩子，家里的活儿大半都落在了你身上，你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你以前生两个孩子的时候，梅花那几个月同样也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
张小玉神色微微一顿，她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梅花老实，自己生娃后的几个月，二弟妹甚至承担的更多，还毫无怨言。
“我知道你最大的心结，是满满要办百日吧。前面四个孙子咱们家都没办，我承认，我对满满这个小孙女儿是特别喜欢和偏爱，要办百日的确有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