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姜工，你这算安慰人吗？（1 / 1）
姜彦垂眸望向陆莞莞水汪汪的眼眸，唇角难得扬起浅弧，“一起吧，粮食不少。”
陆莞莞盯着姜彦仅有的五斤稻谷，挠挠头应下。
板车碾过土坷垃路，姜彦握在车把的手腕青筋凸起，陆莞莞侧身扶着车沿，乌黑的麻花辫随着步伐轻甩，时不时拂过姜彦的手臂。
姜彦喉结微动，目光掠过她甩动的发梢，未做声。
两人刚把板车推到碾谷场路口，程肃突然窜出来拦住去路。
“莞莞，借我二十斤粮食。”
程肃提着他那24斤粮食，盯着车上小山似的稻谷和玉米，红着眼往前凑，“等我下个月挣了工分，肯定还你。”
“不借。”
陆莞莞往姜彦身侧靠了靠，打鼻子里逸出轻哼，“程知青不是总说不靠女人？怎么现在……”
程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嗓道：\"我、我就是暂时周转！再说你一个女的要那么多粮……\"
话音戛然而止。
姜彦不知何时已放下板车，阴影笼罩在程肃头顶。
他垂眸盯着对方发抖的指尖，掀了掀唇：“不借，让开。”
程肃嘴唇哆嗦两下，忽然拔高嗓门，“我又没跟你借，你修个机井就想多管闲事，信不信我去大队……”
“消极怠工的人，说话会有人信？”姜彦打断他，声线冷如冰渣，“昨儿大队长刚说程知青再闹事，两个月工分危险，你说要是让他知道你妨碍生产……”
程肃眸孔一缩，想起大队长昨天才在大会上批评警告过他。
他喉间的叫嚷变成了吞咽声，脚下一滑，踉跄着退到路边。
“啪嗒”一声，手上的粮袋坠落，玉米粒洒了一地。
……
陆莞莞和姜彦在碾谷场脱完谷，程肃还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玉米粒。
要一颗颗择干净泥土，才能去磨面。
不然收粮时筛出杂质，食堂是不会收的。
苏清妍推着板车原本朝碾谷场走来，远远瞥见蹲在地上的人影，突然拐向旁边杂草丛生的小路。
陆莞莞望着她避开的背影，轻哼出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咬着唇，眼底浮现起淡淡的低落。
姜彦挑眉看她，伸手帮她拂去肩头的稻壳，指腹蹭过衣领时，带起轻微痒意，“人和鸟不一样，至少……”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至少人认准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莞莞被逗的噗嗤笑出声，弯腰推起板车，板车木轮吱呀呀响。
“姜工，你这算安慰人吗？”
姜彦推着板车侧头看陆莞莞，睫毛微颤，“不算吗？”
“算。”
陆莞莞脆生生道，眉眼弯成月牙形。
姜彦和陆莞莞把玉米面送往食堂，暂时把细粮留了下来。
陆莞莞记得再过不久，只提供给知青的食堂就不开了，届时大伙都要自己生火做饭。
三天转瞬即逝，修机井这段工期又马上到了尾声。
自打领了粮食，陆莞莞他们改善了伙食，干活格外起劲，张婧还趁着休息时间割了几筐猪草，多挣了1.5工分，把她高兴的午餐多吃了个烤红薯。
红薯烤的那是又软又甜，就连陆莞莞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和张婧边走边吃。
“莞莞，姜工修完机井是不是就要走了？”
陆莞莞脚步一顿，指尖的红薯皮差点掉落。
“应该……是吧？”
张婧不可思议的偏头看陆莞莞，“什么叫应该？你都没问过姜工？莞莞，你也太……”
话还没说完，瞥见身后一个身影，张婧“啊”的尖叫出声。
陆莞莞立刻转头。
就见程肃正弯腰捡她们扔在地上的红薯皮，沾满灰土的手指捏起皮就往嘴里塞。
“程肃！”
陆莞莞咬牙怒叫一声。
要知道张婧有啃红薯皮的习惯，程肃竟然在她们身后捡红薯皮吃。
程肃饿的两眼发直，被抓到也不脸红，梗着脖子道：“红薯皮也能吃，你们这是浪费粮食……”
张婧气的冲过去要踹他，陆莞莞拉都拉不住。
“流氓，变态，你盯着我们扔皮多久了？恶心！”
程肃抱头挨了一脚，攥着红薯皮拔腿就跑。
“气死我了，她怎么比生产队的猪还不要脸？”
张婧掐着腰喘粗气。
生产队自然也有捡人家红薯皮吃的，不过那都是小孩子。
还真没见过谁那么不要脸，更别说是一向好面子的程肃。
“别气了，走。”
陆莞莞拽着张婧的手，从兜里摸出颗糖塞到她手里，“天马上冷了，可以生炉子，到时候咱们自己在屋里烤红薯，不便宜他。”
糖纸在指尖发出脆响，张婧忽然破涕为笑。
“是程肃捡红薯皮吃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丢人的？”
她拨开那颗糖，“我把糖纸也扔了，让他捡吧，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他的丰功伟绩都宣扬出去。”
陆莞莞笑着应好。
张婧把糖塞进嘴里，才突然好奇的问道：“程肃怎么会饿到吃红薯皮，难道苏清妍没支援他？”
陆莞莞把前几天看到的苏清妍躲着程肃的事说了说。
张婧乐得咯咯笑，“你等着，我回去就多传传他们两个人的流言，我就不信程肃以前帮了苏清妍那么多，现在落魄了，苏清妍躲着她，程肃能绕过她？”
陆莞莞眼睛转了转，“我看到苏清妍今天打了肉，把这消息也传出去。”
“好嘞，程肃这么恶心我，我也得好好恶心恶心他。”
两人却是不知，消息传到程肃耳朵里，程肃黑着脸闯进苏清妍房里时，苏清妍的肉还没舍得吃。
“程哥……”
苏清妍脸色僵硬了一瞬，却很快笑盈盈的把程肃迎进屋，“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她主动把碗里的肉端给程肃看，因为这满屋子的肉香根本瞒不住。
程肃看直了眼，正想下手抓，就听苏清妍道：“程哥，你说这些肉拿来送给大队长干部咋样？”
程肃手僵在了半空中，唾沫一直在往下咽。
勉强挤出脑细胞思考，“才这么丁点，够塞牙缝？”
碗里的确只有一点肉，大概七八个小肉丁。
不过这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已经很珍贵了。
肉，不是人人都吃的起的。
苏清妍也是好久没吃肉了，这才咬牙打了一点儿，没想到还没吃到嘴里，就被程肃发现了。
苏清妍抿了抿唇，“可以给大队长家的虎娃，小孩子吃了嘴甜，只要吃了咱们的肉，那不就得帮忙办事吗？”
程肃看到了一丝希望，手终于收了回来。
可收到一半，又突然伸进碗里。
手指头在碗里搅了搅，指尖沾着油星就往嘴里塞。
苏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