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算我想说,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不过帮他倾诉他的孤独,不过帮他传递他的责任,不过是保命的愿望,不过是成家的归梦,不过是称霸一方的念想。我没见过几个人,可我以为,这是人人都有的。”
“我不敢开口,是因为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开了口后,只会是这样。我没打算这么做,尽管我偶尔期盼着能望星畅谈,能酒逢知己,如他告诉我,不,他自言自语的那些故事一样。可我不会,因为我不敢。可世上之事,何曾顾虑过我想不想,又敢不敢呢。”
“他连再见一面都不肯,以致哪怕我想用所有的寿命去换做人的一年……其实我能做人的,也许我变成人后还长得不赖。我会陪他的,我何曾是多话干涉的性子呢。我想过不做树了,尽管做树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可他连见一面都不肯,找找我的眼睛,看着我说一句话也不行。他害怕什么呢?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如果灵与灵之间能被感受,为什么,我能爱他信任他,他却毫不能信任我呢,像是风干后的枯尸,我在他眼中,无情无影,分明我,年纪还小,指甲刮下块树皮,都血泪混流。”
“我曾经只想喝到清甜的流水,只想给风搭一座秋千,想在白昼做阳的身体,在夜晚捉月的影子。我没想到周身的蚂蚁日日搬食已很幸福,我以为它们不够幸福。我没料到时间不只是一份时间,可以是一种交换,还能是一次赌局。下注的知道自己不会赢,却总抱着赢的幻想。他的可怖,实则是我的纵养,纵养着我险恶的欲望。我过早地知道了我面前的人是谁,又过早地预判了我终将失去的幸福。于是,每天都是准备失去的一天,每天都在和他作无声的告别。这告别,源于我渴求幸福的欲望,却最终毁了我争求幸福的能力。”
“他叫什么,我问自己。”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记得,我本来最该记得和清楚,实际我却一无所知。他从未说过他的名字,正如我从未让他看见过,我的眼睛。”
故事看完了。
小兔子头一次哭不出来,只感觉很闷,像它变成了那棵树。它很想跳进去,在那时候提醒树,他来了,你别唱歌了。他们不用如此的,为什么非得如此呢,灵与灵之间只能有爱情吗。
司命再看一遍,情绪不知怎的,反倒比小兔子大。她眼泪止不住掉了,越是长大的人越明白其中缘由,越是明白,越是心疼。她有时候想,树本来该单纯,单纯的灵永远有单纯无顾忌的优势,何必如此懂人,疲累不堪。
只流月说:“倘流水无心,何必非饮。”
这次他收到了一人一兔的恶视,司命说:“你这个神,没有心。”
小兔子一下子从流月腿上蹿下来,跑到司命怀里窝着,脑袋背对着他说:“流月,你好狠。”
流月看着她们,并不解释。
司命怒言:“你和他是一类人,你们心中只有自己,你不懂爱,更不会爱!”
小兔子看着发怒的她,忽地觉得她很美。
司命垂眸,语气不善:“罢了,你从未爱过,故不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