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确定顺天就是杜海山?这个不会出差错吧,不然可有你受的……”大秃头冷笑着,对着全升,特别强调这个,有这个他才师出有名,如果这个搞错的,不但不好和绺子里的人交待,以后庆三爷追究起来,也是头大。
全升心里骂一句,死老秃头子明明是自己想杀顺天,还偏把缘由往他身上推,要他来顶这个缸!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当下道:“肯定!就是他。”
全升眼珠子一转,忽然一笑:大当家,“顺天是不是杜海山,问问您那贵同乡不就知道了?”
大秃头先一愣,继而醒悟:“十三幺?丁宝珍?!”
对啊,带海山来挂注的,不就是十三幺吗,他说了,海山是他远房亲戚。
全升嘿嘿一笑:“对,就是他,大当家把他叫来,我有法子,让他开口,告诉咱顺天是不是真的姓海名山!”
“妈了个巴子的!”大秃头笑骂道:“一晚上,尽整些没用,就这一句,还算是有点用”。
然后大秃头一招手,军师全升二当家,一起聚了过来,四颗脑袋差不点碰在了一起,商量怎么捕杀顺天。
天亮了。
一如往常,刘家烧锅开始热闹起来,不少崽子起来了,在大院里走动着,在井台边洗漱的,或蹲或坐着啃着早饭的,练功的举石担的,没事聚一块闲嗑牙的……
海山也在其中,带孩子睡的晚上,早起都要带孩子洗漱,帮孩子倒屎尿桶,这会子正在井台边涮桶呢。
他注意到,表面一切正常下的不正常。
四角炮楼里,在这个早饭饭点里,明明见有人下来吃早饭,可枪眼洞里,还有动静,有枪尖在伸伸缩缩,最明显是哨楼上、大门边,瞭水的看门的,至少比平时人多出一倍还多,且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海山越看心情越沉重,甚至于是恐惧。
他还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应该有人在监视自己,一个崽子手里拿着个饼子,边吃边时不时瞟着他,那人,是二当家的一个亲信。
处境不妙!
海山尽量装着和平时一样,把洗刷好的屎尿桶,晾在有太阳晒到的墙根边上,然后走回井台,抱起小志远,去吃早饭。
走向厨房时,又多了另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大院里除了四角炮楼和哨楼,多为单层的建筑,但也有几层高的,这大院原为制酒的作坊,原来的库房就有三层,而那库房的二楼有一阳台,正对院内,那阳台上现正有两个人,从高向下看着他,其中之一是全升,另一个人海山不认识,看身形相貌,是昨天立子带回的那个人,海山不由得心一紧,左手抱着小志远,右手总有从衣下抽抢的冲动。
那阳台,离海山吃饭的地方有约十多二十丈远,他们说话都是鬼鬼祟祟小声嘀咕,海山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海山拿碗杂面糊糊,找个地方坐了,装着喂哺坐在身前的小志远,一边不时的瞄着阳台上那两人,静心凝神,盯着他们的嘴!
那阳台上,全升低声问身边的钱串子:“老钱,看到没,那个正在喂孩子的,就是顺天,他是杜海山不?”
钱串子没作声,看了好半天,妈的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印象中的杜家小儿子,还是个毛孩子,和他现在看到的这个英气逼人的壮汉,怎么也没法儿联系在一起,但他生怕到手的大洋要飞了,也低声哼哼道:“是他!是他!和小时候模样差不多,我认得,是他!”
边上全升瞧他那样,鼻子一哼:“哼!在我面前就别他妈的瞎扯蛋了,你根本认不出来,是吧?!认不出来不要紧,好好记着他的模样,一会儿在大当家面前,可别出乖露丑!”
“四当家的,他喂的那孩子是谁,叫啥?!”钱串子确实不认得海山,皱着眉问。
“那小崽子?他儿子!就是火磨林家不赎的小崽子,他捡来养的,起了个名字叫志远。”